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誰還攔得住?
薛茗搖搖頭嘆口氣,薛陌殤十幾年從未在他面前提及過任何關於他身世的一絲一毫,就足以證明他傷的有多深。如今,他又怎好過問他。沒等到薛陌殤親自告訴他,倒是將筠樺夫人給等來了。
“那孩子跟了我十幾年,怎樣的性子我比你清楚。恕我愛莫能助。”
估計筠樺夫人沒料到,薛茗會一口回絕她,心裡像是嚥下一整顆雞蛋,哽得差點背過氣。扶著桌子好不容易坐下,五官扭曲,不停撫摸著胸口。
“薛大人,此事當真沒有迴旋餘地?”聲音明顯比之前弱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幹練毫不拖泥帶水。
昨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可是她還是不死心。她也知道薛陌殤恨她,換了誰也都會如此恨吧。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筠樺夫人。”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再次深深刺入筠樺夫人的心裡,痛得她快要窒息。
當年要不是自己愛慕虛榮,妄想攀上高枝,又怎會鑄成大錯。如今,高枝是讓她攀上了,可是當年心裡缺失的那一塊,從此再也無法彌補複原。當時,那孩子年紀那麼小,自己居然狠心將他拋下,決絕的離開。小小年紀沒了爹孃庇佑,該是有多艱難。也對,自己不配做他的娘,世間哪裡會有她這樣狠心的娘,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自己卻享受著榮華富貴。從生下他的那一天起,沒有一天不覺得他是個累贅,沒有一天不希望他死。
應果迴圈,報應不爽。
這些年心裡苦苦煎熬,每當午夜夢回,總會被驚醒。想著那孩子在外風雨飄搖,更是折磨著她的心。她只能每日埋頭拼命做事,只希望能夠暫時忘記他。
要不是自己當年自作多情,怎麼能便宜了那姓柳的。這些年早已不知所雲,卻要留下她苦苦受罪,還有那孩子心裡一輩子無法抹去的陰影。他剛出生時,看見他就像看見他爹一樣,本想掐死他,最後自己狠不下心來。給他取名柳朗月,是因為她要時刻銘記姓柳的帶給她那份傷害。在外風雨飄搖幾年,跟著她。她在想會不會隨著時間推移,她便不再恨他了,正如不再恨他爹一樣,至少他還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惜,她依舊做不到。直到有一天,她在他的碗裡下了老鼠藥,被他親眼看見,那時他已經七歲,環境逼著他早早懂事,這一切他都明白。
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全都源自於姓柳的。他憑什麼可以富貴榮華,一家其樂融融,而她卻要遭受世人的白眼。
薛茗從未想過薛陌殤在跟著他之前,每日都是過著怎樣的日子,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換了誰都不願再將這段過往揭開吧。自己的親生母親,沒有從她身上得到一點愛,還要一次次想要他的命。他覺得薛陌殤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他早早離開了他的母親,不幸的是世間那麼多不幸,為何這樣的苦難偏偏降臨到他身上。
回想這十幾年,他帶給他太多歡樂。一個懂事得讓人心痛的孩子,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過往。陽光照耀的一面,親切開朗;而照不到的那一面呢,同樣是他的人生,無法選擇的命運,依舊讓他看見他樂觀的一面。
坊間謠傳的那些小傳聞,他從來不當一回事,只是聽聽就算了。可是,那一次路過茶館,好奇站在門口多聽了兩句,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假的。對於一個當時年幼的心靈來說,將會是永遠抹不去的陰影,伴隨一輩子。
他薛茗在井成縣出了名的好官,愛管閑事。只是這件事,他真的愛莫能助。如今知道後悔,想著贖罪,現在才說想要彌補,只怕為時太晚。
這樣的地方他不想再呆下去,同樣也不想見到一位心如蛇蠍的母親。
她一直坐在茶館裡,直到天黑。
薛茗沒有直接回縣衙,而是直接回了縣衙府。薛陌殤還沒回來,院子裡只聽見白露霜的聲音。
最近,白露霜耳根子清靜不少,沒人在她耳邊嘮叨這個不能幹,那個怎麼幹。心裡雖然有結,但是日子總歸自在。這兩天府裡的人誰都不敢招惹夫妻倆,就怕捅了馬蜂窩。
薛茗對於兩人之間的事,小夫妻小打小鬧很正常,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白露霜看見薛茗回來了,不知道今日為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中午,派了下人來說不回來吃飯父子倆像是約好的,中午都沒回來。可是,現在離晚飯時間還早。
臉上沒有平時的笑容,回來一句話不說,鑽進書房不出來,叫他吃完飯也不應。白露霜擔心他出事,上前敲門,房間裡隨便回了一句。白露霜趕緊離得遠遠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萬年笑容不變的公公,變成了冰山臉。除去上次薛陌殤那件事,還真沒其他事能讓薛茗如此不茍言笑。
最近府裡事多,作為一個兒媳婦,她也不好問薛茗一些不該問的事。忍忍還是算了吧。如果公事,那她也不懂,私事的話就更不好摻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