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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腳踝還是動不了。下面出來這麼多禿鷲,恐怕不是吃咱們留下的那三匹馬。看這情形,應該是狼族留在山下的馬群出了問題。上百狼族,至少帶著上百匹馬,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不管怎樣,這對我們是好事。呆會有機會的話,你自己先跑,不要管我!”
司午衡苦笑:“怎麼跑?滿身都是傷,沒武器、沒幹糧,後有追兵、前有狼群,跑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條!再說了,斥候營的兄弟,沒有扔下自己戰伴逃跑的!”
謝遷安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你也不是我兄弟!”
司午衡輕輕嘆了口氣:“那我是你什麼人?”
謝遷安鼓起勇氣:“做我的娘子可好?”
盡管滿身傷痕,司午衡的臉依然紅了:“你別瞎說!”
謝遷安說完也有點後悔。在北境遊蕩近兩個月,他渴望女人沒錯,有點喜歡司午衡也沒錯,可談及婚嫁,他自己也有些茫然。
“午衡,你不是說,脫險之後,給我說說你的事。現在看來,我們要脫險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在我們葬身狼腹或者被吉木塔挖心祭奠勒格之前,你能不能……”
謝遷安話沒說完,擔架又被抬了起來。他倆乃是狼王指明要帶回去的逃犯,應該特別保護才對。剛才赤溫下令不夠嚴謹,狼族之人又機械,只顧著列隊,才把兩人扔下了。現在狼族集結起來,赤溫立馬反應過來,又安排人把他倆抬到隊伍中間的安全部位去了。狼族之中有人懂天命皇朝的南方語言,謝遷安、司午衡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此刻的狼族,圍成了一個大體呈圓形的防禦隊形。隊伍的中央,赤溫、屯倫、兀爾矢三人正在緊急商議。
赤溫大聲吩咐:“兀爾矢,你派幾個人下去探探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兀爾矢就這點好,做什麼都身先士卒。也是因為這點,他的官始終升不上去。可這個武人理解不了這麼複雜的道理,依然按自己的固有習慣行事。雖然赤溫是讓他派別人下去,兀爾矢卻親自領著兩個王庭衛士,帶著兩條牧羊犬,慢慢朝山下走去。
謝遷安、司午衡看不到,站著的赤溫等人卻早看到了。不單山坡之上有雜亂的痕跡,腳下的山谷中,也露出來一片零亂的雪地,上面散佈著人、馬、狗或者狼的屍體。到處都是血跡汙痕,到處都是內髒殘肢。雖然沒有看到全貌,赤溫等人卻本能地預感到:山谷之中,恐怕沒有活物了!
看著兀爾矢三人消失在山坡下,赤溫忍不住喃喃自語:“到底是怎麼回事?”
站在旁邊的屯倫想起了昨晚的狼嘯聲,故意說道:“恐怕是附近的野狼都集結了起來,襲擊了咱們山下留守的人!”
屯倫這麼一說,赤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卻難得地沒有反駁。
狼族以狼為圖騰,盡管因為生存的緣故,狼族不得不與野狼發生現實層面的沖突,可在狼族的文化習俗中,對狼還是有額外的尊重。按照狼族的說法,狼族遇到狼,如果僥幸逃生或者反過來殺死了狼,那是狼神依然在眷顧你,如果被狼殺死,則是受到了狼神的懲罰,死後還要受到狼神的詛咒,再也不能投生的。
赤溫帶隊出來圍捕兇手,卻遭到狼群的大規模襲擊。狼族的邏輯簡單得近乎殘酷,上山之前赤溫射出鬼使神差的一箭,擊殺了遠在有效射程之外的野狼,得到了王庭衛士的熱烈歡呼,被大家尊稱為色格德魯哈。現在狼群襲擊了留守的隊伍,赤溫就變成了狼神厭棄之人,所有人都在若即若離地避開他!
按照狼族的傳說,狼王乃是狼神選擇的人間代理人,要想繼承狼王大位,必須得到狼神的認可。如果赤溫被狼神厭棄,還怎麼可能得到族人的擁護?
可赤溫卻不敢辯駁。他看似魯莽,實際也有些心眼。如果山下留守的人真是被野狼大規模襲擊,在狼族根深蒂固的風俗制約下,他只能設法以某種極端的方式透過狼神的考驗,證實自己並未被狼神拋棄。否則別說接任狼王大位,不被吉木塔驅逐出狼族就不錯了!
過了一陣,兀爾矢三人終於踉踉蹌蹌地回來了,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慌之色:“三王子、四王子,真的是狼神顯靈了!”
赤溫臉色瞬間變白:“你們沒看錯?”
在狼神帶來的壓力下,兀爾矢根本不敢撒謊:“小的看了,確實是狼神引導野狼做的!”
屯倫心底掠過一陣得意,不過他的臉色依然鄭重:“即使如此,也只能說山下留守的人受到了色格伏吐,並不能說明別的!三哥,我說得沒錯吧?”伏吐的意思是懲罰,色格伏吐就是狼神的懲罰,南方人有文化,將其譯為神罰。
屯倫的話說得很藝術,看似為赤溫辯解,實際卻巧妙地提及了色格伏吐這個非常敏感的詞語,把大家關注的焦點引到了赤溫頭上。野狼從來不敢襲擊軍隊,王庭衛士受到攻擊,理所當然的,帶隊的赤溫才是色格伏吐的物件。
赤溫射殺的那頭狼,後來被留守的人拖下來,發覺是匹懷孕的母狼。如果讓謝遷安等不信狼神的南人來推理,肯定是那匹奸猾記仇的老狼領著狼群報複來了。可看在信奉狼神的狼族眼中,那頭母狼肯定是狼神眷顧的後代。赤溫射殺了母狼,狼神就降下了色格伏吐!
這種話題根本不能提及,不說的話,狼族心思比較單純,有人可能還不會多想。可只要提及,不管是正著說還是反著說,都會引起王庭衛士無盡的聯想。
這些道理,赤溫沒有完全想明白,可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屯輪的惡意。奈何形勢比人強,現在攻守轉換,他非但不敢隨便挑釁屯倫,反而要含糊著應付屯倫的攻擊:“四弟說的也有道理,如果狼神要懲罰的是別人,就不該是他們受到襲擊!”
屯倫繼續給他添堵:“就是!如果真是我們受到了狼神的譴責,那昨晚野狼就應該過來襲擊我們了!只要我們能夠平安返回,就說明狼神並沒有懲罰我們的意思。這事更與三哥無關,上山之前,三哥一箭就射殺了三百步外的野狼,乃是大家公認的色格德魯哈,狼神怎麼可能懲罰你?依我看,應該是留守的人當中,有人褻瀆了狼神!”
人類有很強的適應能力,不單體現在生理層面,還體現在心理層面。當信仰與常識産生矛盾的時候,人類總能找到自己能夠接受的邏輯,來折中平衡信仰與常識的沖突,否則自身就會陷入精神混亂的境地。
比如遭受到野狼的襲擊,如果盲從對狼神的信仰,那這就是狼神的懲罰,人類應該放棄抵抗,主動把自己喂給狼群。這無疑是行不通的,所以狼族又發展出自己的邏輯:野狼襲擊確實是狼神的旨意,可也是狼神的考驗,能夠透過考驗的人,就能繼續得到狼神的眷顧!
這種邏輯的成立也有一定的前提。假如赤溫一個人或者帶著少量隨從受到狼群襲擊,只要他能活著回去,狼族就不會歧視他。甚至反過來還會更敬重他,因為他經受過了狼神的考驗。可今天這種情況例外。赤溫帶著一支軍隊,顯然,狼神再厭棄他,也不可能召喚到足夠數量的野狼來懲罰他。在這種情況下,狼神只能拿山下留守的人發洩心中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