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安遲疑了一下:“這坑倒是沒問題,只是咱們的餌料不夠好,這山谷中原有的水不多,有多少魚不好說,就怕吸引不過來。”
順著那條與湖面平齊的水道,司午衡分別灑了幾小塊肉幹和奶幹。謝遷安小時候常做這種陷阱捕魚,用的都是新鮮動物內髒。有沒有魚無法控制,餌料的好壞卻有操作餘地。謝遷安一開始沒說,他有點莫名其妙的擔心,害怕司午衡從赤溫的身上割塊肉下來當誘餌。
但是顯然,司午衡雖然有點暴力,卻沒有達到這種程度。她根本沒往那上面想,只是低頭在靴子上蹭了蹭彎刀上的泥:“不管了,還好沒把彎刀崩斷!”她又扭頭看著赤溫,心裡莫名地感到一陣惱火,“我累出一身臭汗,這廝卻是清閑!”
謝遷安又覺得好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那怎麼辦?”
挖坑就要用刀,赤溫越是身高力大,謝遷安、司午衡越不敢讓他做這事,謝遷安又行動不便。因此這個體力活,只能由身體最為單薄的司午衡來承擔。照顧謝遷安司午衡沒意見,可赤溫也坐享其成,司午衡心裡就很鬱悶了。
司午衡插回彎刀,順手從地上撿起了長鞭:“這廝不高興時就拿鞭子抽人,我看他不順眼,只好抽他兩鞭!”
跟謝遷安、司午衡接觸一段時間後,赤溫還是聽不懂南方話,卻能夠猜到幾分他們的動向,特別是對司午衡。赤溫可算明白了,只要這個小南蠻臉色不對,自己十有八九就要吃苦頭。
“這位巴圖魯,有話好好說!”
司午衡鞭子一揚,在空中發出一聲虛響:“謝大哥,讓他叫我軍爺!”
謝遷安還沒說話,司午衡也想不到,曾經威風凜凜的狼族三王子,現在自己剛拿起鞭子,居然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自己點頭作揖地開始求饒了。
謝遷安也覺得有點詫異:“這人也慫得太快了些!這麼個慫人,打他也沒意思,還不如歇會呢!”
司午衡啐了赤溫一口:“這種慫貨,是不值得我費力!”她又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謝遷安,“不過你這樣的英雄好漢就不同了,我得好好伺候著啊!你且等著,我去撿點枯枝生火,趕緊把衣服烤幹。”
謝遷安滿心歡喜:“就是就是,趕緊好好伺候本相公!”
司午衡臉一紅,又啐了謝遷安一口,然後轉身跑開了。赤溫在旁邊看了,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看這小南蠻的神態,莫非是大南蠻的?不過他可不敢說,甚至連多看都不敢,趕緊又把頭低下了。
謝遷安的陷阱沒有讓大家失望。第二天清早,謝遷安、司午衡還在篝火餘燼烤熱的地面上酣睡的時候,水坑裡面就響起了陣陣水聲。司午衡聽得動靜,揉揉眼睛站起來,忍不住歡呼起來:“謝大哥,好多魚!”
謝遷安有點艱難地坐起來,順勢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左膝:“哈哈,我就說嘛!”
司午衡看了眼綁在一塊石頭上的赤溫,欣喜之餘又有點不滿足:“還要生火烤魚,能不能讓這廝也做點事?”
謝遷安笑道:“烤魚交給我,你再去撿些樹枝來就是。”
水坑裡的魚不大,也就巴掌大小,但數量不少,足有十幾條。司午衡撿拾柴火的時候,謝遷安拿著彎刀,飛快地把這十幾條魚都收拾利索了,無非就是刮鱗去內髒什麼的,對謝遷安來說,這都不是事。這些內髒他也沒扔,正好留著當下次捕魚的餌料。
待烤魚的香味傳出來時,赤溫首先大大地嚥了口口水,卻不敢開口討要。這廝再蠢笨也知道,在這一大一小兩個南蠻吃飽之前,自己還是老實憋著不要吭氣的好。
這魚也不知是什麼品種,嘴裡有鋒利的牙齒,卻細皮嫩肉的,味道煞是鮮美。謝遷安、司午衡也顧不得燙,一氣各吃了好幾條,感覺肚子裡有了幾分充實,這才放慢速度,一邊撕扯魚肉,一邊坐著說話。
“午衡,你吃過桐葉魚沒?”
司午衡點頭:“那是南方的特産,號稱天下第一魚,我當然吃過!不過那時年齡尚小,光記得好吃,都忘了桐葉魚長什麼模樣了!”
謝遷安笑道:“將來有機會,咱們再去江南品嘗桐葉魚!”
司午衡畢竟是女人,思維也是跳躍性的:“謝大哥,要是沒有赤溫這個厭物在,咱們在這裡當上幾天漁夫倒也不錯!”
謝遷安搖頭,一本正經地否決道:“你這話不對!”
司午衡被說糊塗了:“如何不對了?”
謝遷安道:“我是漁夫,你可不是,你頂多算是漁婆!”
司午衡揚起手裡穿魚的樹枝作勢去打謝遷安,不過半途又停住了,正色問道:“謝大哥,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嗯,當然是……哈哈,笑死我了,你看那廝!”司午衡滿臉鄭重,謝遷安也想鄭重作答的,可司午衡手裡的樹枝這麼一甩一頓,上面剩餘的那點魚骨架就朝後飛了出來,剛好落到了赤溫的肩膀上。這廝既不嫌髒也不怕刺,扭頭就叼住大嚼起來。謝遷安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司午衡也笑了,起身朝著赤溫而去。赤溫以為又要挨收拾,滿臉都是驚慌之色,不過卻捨不得把嘴裡的魚骨頭吐出來,反而抓緊嚼了幾口。司午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到他身後給他鬆了綁。赤溫的雙腳還綁著,只要他手中沒有武器,司午衡也不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