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吉兀圖,你來做什麼?”屯倫已經換上了睡袍。他這也是受秀清阿澤黛的影響,狼族那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睡袍。
吉兀圖沒留意到屯倫的打扮:“四王子,聽說今晚不打了?”
戰事順利,屯倫的心情好,沒有計較吉兀圖的唐突行徑:“嗯,騎兵跑了一天,你們也剛與南軍大戰一場,就讓大家休整休整吧!”
吉兀圖大搖其頭:“沒道理啊,我們休整,南軍不也在休整?”
屯倫笑道:“南軍是在休整,可他們龜縮在小小的盾牌營中,還要時刻警惕我們,又如何休整得好?拖到明天,我們體力上的優勢更明顯!再說了,我也沒讓全軍休整,還安排了幾百騎兵,晚上會不停去騷擾他們的。”
一聽有仗打,吉兀圖的注意力又轉開了:“嘿嘿,四王子,我能不能參加?”
屯倫搖頭:“我都與左賢王商量好了,讓他手下的哈巴負責。他不過是千夫長,你要去了,我又如何安排他?”
吉兀圖急道:“沒事,我聽他指揮就是!”
對於不久之前才分派到自己手下的兩個萬夫長,屯倫做過許多功課。吉兀圖的萬夫長官職,純粹靠個人勇武和好運氣、好出身得來,要說指揮作戰,他真沒有太多悟性。並且此人心思直白,他說願意聽哈巴這個千夫長的指揮,並非哄騙屯倫,而是確實有這個想法。可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地要參與晚上的戰事,屯倫又有點想不通了。
“吉兀圖,你也打了一天了,為何不休息休息,把力氣留到明天?”
吉兀圖道:“今天沒打痛快!最關鍵的是,眼看要抓到石秋珍,達裡實卻讓我撤了回來……”
屯倫聽得直想笑,難怪小妹說狼族的巴圖魯都是莽漢,這吉兀圖也是多少年的萬夫長了,腦子想的不是如何掌控戰局,而是如何逞匹夫之勇!偷笑的同時,屯倫又想到了更多,決定還是把這個皮球踢給邪胥禽:“我倒好說,不過哈巴乃是左賢王的手下,你要參加,最好能讓左賢王同意!”
吉兀圖便興沖沖地跑去找邪胥禽,結果碰了個大釘子。在這次戰事之前,吉兀圖與屯倫並沒有太多交集,邪胥禽也知道這點。可他還是吃不準兩人的關系,擔心屯倫派吉兀圖來搗亂,就一口回絕了。
當天夜裡,哈巴帶著幾百騎兵,在夜幕的掩護下,再次對南軍實施騷擾。董世光自然不會坐視,他把手頭僅有的數百騎兵派了出來,對狼族的騷擾部隊進行反騷擾,不讓他們幹擾到大部隊的休整,更不能讓狼族趁亂沖入營地。
營地中央,董世光等南軍高層根本無心睡眠,也不敢卸甲休息,而是沉默著圍坐在一個相對寬敞的盾牌掩體中。吳天鶴打破了寂靜:“督帥,咱們還是連夜突圍吧!”
對於吳天鶴的提議,董世光並沒有輕易回應。眼下的情況,無非兩種決策。
一是夜間紮營死守,白天保持陣型緩慢推進。在狼族騎兵的騷擾下,南軍的行動速度快不起來,至少還要兩、三天才能走到安全地帶。在此期間,南軍隨時可能崩潰,但也有一線希望,能夠把大部分南軍安全帶回十裡堡。
這種方式看似仁義,其實根本不可取。全軍覆沒倒罷了,關鍵是還有這麼多南軍高層。一個行營總督、一個行營副總督、一個行營參軍、三個提督,還有幾個副提督、十幾個都統副都統參將副參將,一旦集體陷落,那簡直是天命皇朝歷史上的奇恥大辱。
第二個選擇,就是吳天鶴的建議了。連夜突圍,南軍高層有馬可騎、有親兵護衛,有很大的可能性突出去。可佔南軍絕大部分的步兵就慘了,天亮之後,他們都會變成狼族彎刀下的亡魂。
這些情況,剛才都議到了,只是難以決策。不過此刻已經接近子時,真要突圍,也不能再拖了,所以吳天鶴才出言催促。
就在董世光左右為難的時候,蕩北軍提督葛午明站了起來:“督帥,我有個想法。咱們假裝全軍突圍,實際掩護你們走,我留下指揮步兵,牽制狼族的人!”
董世光、石秋珍、李子輝、張國安等好幾個人一齊開口:“不可!”
石秋珍嗓門大,他的這聲“不可”把別人的聲音都壓下了,就在其他人下意識頓住的時候,石秋珍繼續搶著說道:“老葛,要留也是我留!咱們的人是從三支邊軍中選出來的,單留下你,就怕指揮失靈!實在不行,我留下繼續守營!”
吳天鶴遲疑了一下:“石副帥,如果全軍突圍,單純守營也不行,必須主動牽制狼族的騎兵,否則還是誰都走不掉……”
吳天鶴的擔心沒錯。要想保證高層能夠順利逃生,不單突圍時需要全軍配合,逃跑的過程同樣如此。說白了,大家四散逃命的時候,有南軍步兵的幹擾,狼族騎兵就跑不起來,南軍高官才能跑得掉。如果步兵沖一下又收攏回去,那狼族就可以暫時把步兵放下,全力去追擊漏網之魚。
董世光擺手打斷了吳天鶴:“你們別爭了!吳大人說得沒錯,為了給將來的戰局留下一線希望,我們必須壯士斷腕!子輝,傳令下去,醜時三刻,全軍突圍!”
依道理說,南軍根本不應該集結這麼多高層到一線來。可因為某種複雜的機制,逼得董世光不得不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