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西北的戰事。在表面上,成德皇帝必須表達出堅決反擊狼族的態度,到實際運轉層面,他卻又要暗中掣肘董世光的行動。暴露真實意圖的風險且不說,萬一拿捏不好,要不董世光收複了甘州,要不狼族大舉南下,對成德皇帝來說,都無法接受。
二是清剿弒神會。從拱衛司拿到的情報來看,目前可以明確的幾個弒神會高層,就已經涉及到朝廷高官、名門望族、富商巨賈,在他們背後,還不知有多大的勢力。如果斬草不能除根,以弒神會的實力和做事風格,肯定要把白狼山會盟的事公佈出來。成德皇帝雖然下定決心要跟弒神會見真章,可也不願冒無謂的風險。
三是設立軍功田。從長遠而言,軍功田是非設不可的,並且成德皇帝還有更深遠的目的,就是借機把名存實亡的命田制度恢複起來。可此事涉及的利益太大、牽扯的面太廣,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成德皇帝不能不小心從事。
這三件事交織在一起,動這個影響那個、動那個影響這個,要想穩妥處置,難度可想而知。比如設立軍功田,就會影響到弒神會的核心利益,也會對西北戰局産生微妙的影響。
禦花園離乾清宮有段距離,成德皇帝去轉一圈後,終是心中有事,很快就準備返回。不想還沒離開,前面的菊花叢中,嫋嫋娜娜地走出一個盛裝女子,一邊施禮一邊鶯聲燕語地說道:“皇上,你怎麼過來了?”
盡管有點煩,成德皇帝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梅妃,真巧,你也在這。”
梅妃巧笑嫣然地走上來,乖巧地挽住了成德皇帝的胳膊:“皇上,既然這麼巧遇上了,就陪奴家賞賞花吧,要不奴家都無聊死了!”
成德皇帝微不可察地掃了辛學文一眼,看得這小子的心髒都差點停止了跳動。
“糟了,皇上肯定以為是我在給梅妃通風報信!天可憐見,我跟她可沒這個交情!不過皇上是臨時起意到這裡來,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不行,我得想辦法查清楚,否則沒法給皇上交代!”
梅妃嘴裡說是巧遇,成德皇帝也說真巧,可他心裡卻根本不信,辛學文也是如此。偌大個皇宮,可去的地方多了,皇上最近還不怎麼出門,卻一出門就遇上你,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回到乾清宮,覷個空子,辛學文就跑到了巫輕雲這裡,把前因後果說了,然後問道:“雲兒姐,你幫我合計合計,到底是誰在給梅妃娘娘當眼線!”
巫輕雲苦笑:“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出公事房的,哪裡知道這些?”
自從辛學文提醒過,說皇帝對巫輕雲進入乾清宮的經過有疑心之後,巫輕雲就更老實了。除了夜間例行巡查燈火,白天她幾乎不露面,一直守在公事房內。即使有事,也是讓綠綺、紅玉兩人跑腿。
“也不必看到的,你幫我扒拉扒拉乾清宮這些人就是!”
巫輕雲就伸著手指數:“那十幾個侍衛不必考慮,他們從來不敢跟後宮接觸。宮女就只有綠綺、紅玉,她倆今天沒離開乾清宮,也不可能。再下來,就是那些公公了,你自然不是,趙公公大概也不至於,剩下來那幾個,誰都有可能。還有,輪值的禦醫也不能排除,他們經常去後宮為娘娘們看病,誰知道會不會有私下聯系?”
“我知道肯定是他們中間有人搗鬼,好姐姐,你幫我問問紅玉。這丫頭沒事就在大殿前面的露臺上曬太陽,有什麼人出入,她肯定看到了。”
巫輕雲笑著輕“啐”了一口:“呸!紅玉體質弱,現在又沒燒煤爐子,她只好出去暖和暖和。可你這麼一說,她卻成了村裡的懶婆娘,沒事就蹲牆根下曬太陽,是不是還得翻開衣襟找蝨子才對?”
辛學文也被巫輕雲說笑了:“雲兒姐,你這張嘴!算了,我計較不過來,你還是趕緊幫我辦正事罷!”
巫輕雲點頭:“這卻也不能直說,你且回去等著,我回頭套套紅玉的話!”
辛學文離開後,巫輕雲就把紅玉叫了進來:“紅玉,西偏殿的燭臺有點髒了,你回頭給小幫子說一聲,讓他好好擦擦。對了,最近這陣子,直殿監還聽話吧?”
紅玉笑道:“小幫子本來就勤快,這事沒問題。至於直殿監,自從上次被掌燭收拾過後,也都老實得很,再沒敢給我們乾清宮添亂!”
世間就沒有完全涇渭分明的事,特別是涉及到職責的時候。直殿監負責皇宮各處包括乾清宮的灑掃,乾清宮掌燭負責乾清宮照明事務,也執掌日用器皿。燭臺髒了,直殿監可以打掃,掌燭也不能置身事外。當初有乾清宮掌燭的時候,為了這些瑣事,經常與直殿監發生矛盾。
前段時間,乾清宮掌燭空缺,直殿監就把這些事務全部攬了過去,還把做事最勤快的小幫子放在這裡,因為他們得罪不起辛學文。後來巫輕雲擔任掌燭,直殿監就懈怠起來,連帶小幫子都沒那麼盡心。可辛學文跑直殿監發作過後,直殿監又徹底老實了。
“你去給直殿監說說,今年天涼得早,乾清宮這裡,該把煤爐子燒上了!”
紅玉有點意外:“跟往年比,今年也不算冷啊!”
巫輕雲笑道:“還不是看你怕冷!咱們好歹也是乾清宮的人,跟著聖上蹭點熱氣也是應該的!再說了,你沒事就在露臺上曬太陽,知道的也就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中哪個侍衛了呢!”
紅玉又感動又有點害羞:“掌燭又取笑我!你老擠兌我,下次辛公公過來,我可不主動迴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