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頹喪的坐在馬路牙子上,叉開雙腿,胡亂的拭去眼角的汗珠,同這個城市精緻的一切格格不入。
在陵城的男人心裡,淑女的做派高於一切。
校尉示意讓看好戲的小哥哥們繼續巡衛。
他緩下身姿,放柔了聲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她抬頭看著被烏雲掩著的月亮,姜黃的色調讓她的視線模糊,彷彿被耳邊時有時無的爭吵聲吞噬掉。
一小時前,李欣芮腳下踩著凹凸不平的臺階,顫抖的舉著手機照明,一閃而過的身影被她冷漠的絆倒,“賠錢!”
她的雙手已經被購物袋勒出青紫的痕跡,但是並不妨礙自己踹那個男人一腳,“賠錢!”
男人哆哆嗦嗦的拿著50塊錢放在腳下,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氣惱的盯著樓道間裸露在外,被剪斷的網線,氣不打一出來。這是個慣犯,為了跟其他公司競爭那點網費的抽成,總是用這種方式讓住戶們被動選擇寬頻安裝。
欣芮舉步維艱,連軸轉的狀態已然身心疲憊。她重新撿起菜籃,垮著購物袋,身形宛若老嫗,佝僂的不成樣子。
手指翻遍包包,沒有找到鑰匙的半點蹤跡,最終還是決定動手敲門。
刺耳的爭吵聲險些穿破欣芮的耳膜,她穩住呼吸,想著再忍忍,等他們吵完再進去。
每次爭執的爆發點都千篇一律,是些稀鬆平常的小事夾雜著若有似無的人身攻擊。
今天的主要內容是:
女:“李欣芮就是個碧池,她自己願意作跟我有半毛錢關系?”
男:“去你瑪德,你吃著她給你做的飯,穿著她給你洗的衣服,腳上踩的還是她拖的地板,你有什麼資格說她是個碧池?”
女:“她自己作誰攔著她了,她週末不是閑著嗎,她就是個勞碌命,休息對她而言就是索命鬼。
再者說,你們朝夕相處,她笑過幾回?
我來陪她吃飯是幫她放鬆心情,你懂不懂?”
男:“她的時間是由她自己支配,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置喙?
每天早出晚歸,已經身心俱疲,回來還得管你吃喝?
你知不知道她還要考研啊?
在她面前,一口一個芮媽,現在揹著她,怎麼碧池碧池的喊著?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真是你的拿手絕活啊,聖母婊,白蓮花!”
欣芮無力的蹲坐在樓梯上,指節處上勒滿紅色的印痕,食指和中指微微顫抖,像是尋找依託似的,最終忍不住交疊在一起。
長時間的饑餓導致她有點胃痙攣,抱緊了身軀彷彿聽不到磨人的聲音。
物品的碎裂聲折斷她腦中最後一根琴絃,忍無可忍,一鼓作氣,狂奔在一片漆黑,不知前路的夜色當中。
“擦擦汗。”校尉遞給欣芮一張紙巾,眉色凜然,“仔細,別把紙巾弄髒。”
她一臉智障的,望著他,紙巾捏成一團握在手心。
欣芮重新把散亂的馬尾高高束起,扯平衣角,隨手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挺直脊樑,拂袖而去。
怯懦囚禁著人們的靈魂,每一個自詡為救世主的神人都會振振有詞,
強者自救,聖者渡人。
“真正的淑女不該在夜禁期間出門。”他溫和的氣質中透出執拗。
背對著校尉小哥哥,欣芮的嘴角漾起兩個梨渦,放肆而張揚,不顧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