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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面

在醫院的走廊上,一個青春正好的男孩站在擁堵的人群裡,眉宇間勃發出的少年意氣,讓我眼前一亮。他突然坐下問身邊的人說,你孤獨嗎?他身邊的人驚詫的打量了一眼,就慌忙搖頭。他接著又大聲問身旁的另一個人,你孤獨嗎,我很孤獨。走廊上大多數是家屬在等待病人,這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似乎將嘈雜的人群視為空氣,還是持續的重複著毫無回應的對話。別人問,你怎麼了?他說,我生病了,醫生要我多和人說話。周圍的人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他對話,他才16歲,他說自己生病沒法出門,媽媽都快哭死了。他不停的說著我很孤獨,你們願意和我交朋友嗎?我們能交換電話嗎?”欣芮的聲音有些弱了下去。

“這不是史牧之《蒼擎》裡的對白嗎?”桑玠梗著脖子發問。

欣芮擺了擺手,“最終,我跟他說,我很喜歡你,你穿的白襯衣真好看,他努力將語彙連貫的跟我對話,我永遠忘不了在我把電話號碼交給他的時候,他忍住不哭的表情。他很遺憾有些人毫無道理的厭惡鄙視你,但是所幸,還有人似乎沒什麼道理就喜歡你的。”

“這個套路……如果不是調查過紀鋒的過往,我會認為你說的是看過《思凡》1),《烏合之眾》2)和《鹽》3)之後編撰出來的故事。”

欣芮笑的有些沒心沒肺,再次用濕巾反複擦拭著手指。

“偶爾他會給我發一些資訊,他自小就沒什麼朋友,雖然從幼兒園起就過上寄宿生活,但是他很各色,很少有那種一起玩遊戲的伴兒,他要麼很放鬆,要麼很嚴苛,沒有中間點,不自信。”

“後來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因為史牧之?”桑玠無法將欣芮口中的那個畏縮的男孩同如今霸道總裁型的男人掛上鈎。

“再見到他是在火葬場,那是我第一次燒紙。

你知道,人沒有面對過死亡的時候就會對死亡有一種恐懼,而面對之後就是絕望。他當時問我活著是為了什麼?我說,無論生前多麼光鮮亮麗,最後都會死。那個時候最愛的人,你也只能在心裡哀悼著,懷念著,沒有任何人可以陪伴你,死亡的那一秒只有你自己,那種困境即便難過,也得過了。”

“怎麼隨隨便便聊個天,就這麼壓抑?”桑玠牽著欣芮的手,“你每次用濕巾擦自己的手時都恨不得揭一層皮,你有沒有想過,你從來沒有嫌棄我的手髒?”

欣芮在這晦澀不清的注視下有些不自在,“桑玠,我先回山城把後續的事情安頓好之後,再來找你,好嗎?”

“你開心就好。”桑玠帶著欣芮結賬離開。

他勾著欣芮的肩膀,大步前行,“你開心就好的意思是,我不喜歡這樣做,但我喜歡你。”

欣芮的身形頓住,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的外套連帶著那聲,“這次,我跟你走。”,一起卷進漫天的塵土當中。

下午,兩人乘機抵達山城,正準備去超市感受下煙火氣,採購食材的時候,欣芮接到了一個電話。

桑玠看了眼通訊錄上的名字,懊惱的直跺腳,還是厚著臉皮跟著欣芮去面見那位德高望重的史思文老先生。

r·s創意空間的三樓,欣芮被志願者帶到史思文先生的私人會所外面的環形會客廳等待。

由於裡面正在接受採訪,桑玠一邊玩著手遊,一邊跟她聊天,“等會我跟你一起進去,萬一再打人怎麼辦?”

欣芮踢了下桑玠的小腿肚,“我怕你捱打。”

桑玠看著欣芮的食指和中指焦躁的摩擦,“我給你找根煙?”

“閉嘴!”欣芮抖著右腿,帶上耳機聽音樂。

裡邊聲如洪鐘的史思文老先生在跟記者鬥智鬥勇。

記者小姐姐:“史思文先生,您怎麼看待史牧之導演的新戲《凹凸》?”

史思文先生:“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作品多少有些聯系。”

記者小姐姐:“您導演的影片擁有一以貫之的風格化的精神主題的特點,透過獨特的影像語言展現出現代都市中人們的某種高度抽象化的生存狀態:無目的、非理性、充滿不能迴避的宿命感的荒謬世界。

這種虛無的本質就是被高度的抽象化和符號化,以及掩藏在西化外表下,卻包含在一種東方情愫的氛圍中。”

史思文先生咳嗽了幾下。

記者小姐姐:“那麼,在您花甲之歲,卻一改前緣,投身網路小說的大軍中,將其改編成電影,會不會有點沖動呢?”

史思文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相信記者,因為不可能有人能夠比我自己更冷靜的分析自己。而且,並不是你來養活我們,而是等影片擁有影響力了,你再來靠流量吃飯吧,麻煩你不要搞錯了。再會。”

會所的門被開啟,身著卡其色大衣的小姐姐臉色緊繃,也努力跟史思文先生鞠躬感謝他給予採訪的機會。

桑玠吹出口哨,“禦姐範噠!小姐姐真漂釀!”

記者小姐姐滿臉通紅的快步離開。

欣芮撇開桑玠,徑自步入會客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