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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算了,怪可憐的!

冷不丁的,凌子岺忽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顧北煦僵住。

細長微涼的指節一點一點地收緊,力道越來越大,凌子岺微沉著下巴,目光冰冷乖戾不同於往日的慵懶溫和,嘴角緊抿勾著一絲淺淡的陰冷。

“阿岺!”將剛才的丫鬟交給王府管家發落後,安星喆又折返回來,結果一進屋見到凌子岺掐著顧北煦,後者已經面色紫漲,幾近窒息昏迷,“鬆手……阿岺鬆手!!”

顧北煦一頭栽倒在床榻上,倏然新鮮的空氣湧進心肺,嗆得他悶聲咳嗽,半天還緩不過起來,方才凌子岺險些掐死他,若是安星喆晚來一刻……

“事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安星喆責備的話還未說完,凌子岺就甩開他的鉗制,冷著一張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扭頭看床榻上進氣多出氣少的顧北煦臉色不佳,安星喆暗歎一聲:這都造的什麼孽啊!

轉眼就到了小世子的滿月宴,自那日之後,顧北煦再沒見過凌子岺。他被趕去了書房睡覺,凌子岺坐著月子在內宅寢房裡足不出屋,除了送餐打掃的婢女,其他人一律不見。

安星喆倒是經常帶著魏沐謙過來,見不到凌子岺,見見養在乳母院子裡的小世子總是好的。

王府裡的下人婢女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們一向恩愛有加的王爺王妃突然就分房而居,形同陌路,王爺日漸寡言,整日精神懨懨。乳母將小世子抱去給王妃看結果被趕了出來,安王叫他們不要多事,本分地照顧好王爺王妃的日常起居就好。

一時間,整個鎮北王府像是被陰霾所罩,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凌子岺自從生下孩子之後,身體裡發生了些微妙變化,原本侵蝕經脈的毒草“半邊月”被轉嫁一半到了小世子身上,夜半經常發作的反噬竟然溫柔了不少,再加上凌子岺本就內力深厚,夜裡再自行調息就可壓制體內的毒蠍蠱,再不用之前那般難熬。

顧北煦不知從哪兒習得竹笛,見不到凌子岺的日子裡,就站在書房窗戶前身披月華,運轉真氣每夜子時吹奏,卯時才停歇,端的是密音入耳,以內力催動聲樂助她調息療傷。

枕著笛聲入眠,凌子岺晚上睡得很好,只是清晨醒來時感覺著身邊空蕩蕩的莫名有些失落。

今夜過了亥時外面細細縷縷飄起春雨,凌子岺早早睡下,恍恍惚惚間夢迴了那幾年間黑暗血腥的日子,不停的殺人,不斷的逃亡,前有斷崖,後有追兵,拼死一搏,瀕臨絕境……

直到一陣清心樂音將她從窒息的夢魘瞭解救出來,空氣有一剎那靜默,凌子岺按著心口坐起,抱元守一閉目調息。

門外微雨停歇,房間裡靜謐濃郁,半個時辰後凌子岺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須臾便起身點上燈燭,穿好衣服星夜開啟門。

笛音未絕,凌子岺聽出了笛音裡的滯澀,顧北煦連日運功吹笛已然傷了元氣,她皺緊眉頭,心中思緒紛飛,顧北煦啊顧北煦,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將我的生活攪的翻天覆地,如今又做這幅深情繾綣的要死不活演給誰看!

顧北煦的面色確實不怎麼好,雨夜寒涼,他只著單衣坐在書房前連廊上吹笛,虛耗內力再加上日日憂思難眠,再驟然見到心心念唸的人突然出現在連廊盡頭,踏著月色款款向他走來。

竹笛從手中脫落,他一時激動慌忙站起,卻又剎那一口氣沒提起來,重心失衡向前撲去。

凌子岺眼疾手快地扶住顧北煦,訓斥的話衝口而出:“我沒讓你死,你敢自傷?”手上的觸感與月餘前相比,顧北煦又清減了許多。

書房寬敞空曠,唯一的矮榻上置著一條薄毯,凌子岺坐了上去,硬邦的木板十分難受。再觀顧北煦的身高,與這矮榻睡覺恐怕得蜷著身子,翻身都困難。很難想象顧北煦居然在這裡睡了一個月,明明王府裡空的房間有幾十間。

“沒……沒熱水了……”顧北煦掀開茶壺的蓋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看凌子岺,喃喃道:“你等一下,我去……”

“不用,”凌子岺出言打斷,“我不渴。”

顧北煦細不可查地點了頭,便放下茶壺蓋子,杵在那裡不再出聲了。

良久的沉默後,凌子岺在心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冰冷:“明天是顧同年的百日宴,我一向賴床,你明日記得喊我早起。”

“子岺……”

顧北煦驚喜的差點躍起來,轉念間又生生忍住,他怕嚇到凌子岺,怕她再次冷冰冰地對他,所有的歡愉情緒化在心口,分明逆著光,凌子岺卻瞥見顧北煦眼眸裡星星點點。

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心疼,感動,凌子岺也不知道自己那刻是什麼感受,頭腦嗡鳴,她朝顧北煦伸了伸手,“……我困了。”

顧北煦幾乎是哽咽著抱住了凌子岺,久違安心的冷香嗅了一遍又一遍,懷裡的人失而復得,懶懶地窩在他胸前,一切陰雲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隨即笑了出來,原來,她不止是他後半生的曦光,彼此更是對方生命裡的唯一變數!

算了,怪可憐的!凌子岺想著。

其實這些日子她也沒太所謂,淪落江湖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到了這把年紀,便什麼都想開了,橫豎一條爛命罷了,若不是她詐死離開,恐怕到死都得給顧赫言賣命。

少女懷春時,她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婚禮不必太隆重,不必太繁雜,只求田園山水間,粗茶淡飯,繁花四季,一生一世一雙人,擁她入懷,疼她入骨,與她秉燭燈下,共話桑麻。

曾經的夢中情人白衣少年慢慢變成了至高無上問鼎天下的帝皇,後來凌子岺明白,她再也沒有了做夢的資格。

顧北煦就這麼突然出現了,不言不語卻又倔強地守在她的身後,半年多無孔不入的細心呵護,雖知他做這些多半是為了她腹中之子,但轉念一想,以鎮北王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想生多少孩子不成?難道非得看上她這麼一個滿身瘡疤,青面獠牙的殺手頭子?

摒除所有不可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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