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除夕夜前兩天急詔凌子岺進京,顧北煦和白芨從山下辦完年貨回到藥王谷,才從菘藍口中得知這一訊息。
因為事情緊迫,凌子岺連親自與顧北煦道別的時間都沒有,皇帝口諭一到,就急匆匆隨著影衛走了。
菘藍說,好像是宮廷宴會的膳食出了問題,皇帝中了毒,太醫院束手無策。
顧北煦腦海無端浮起前幾日午愜在岺兒那時的那個夢魘,心裡愈發沒底,想著岺兒剛走沒多久,這會兒大約已經出了徽州城,在前往京都永安城的官道上。
心一橫,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塞給白芨,於馬廄牽了馬匹,出了藥王谷縱馬狂奔,朝徽州城官道而去。
然,顧北煦出了徽州城沒多久,就被一隊黑衣黑氅的蒙面人截住了前路,鬼魅般出現,統一的影衛服飾,整齊亮相的繡春彎刀。
同上一世,山道截殺岺兒的是同一批人,不是皇帝還有誰。
一剎那,顧北煦甚至聽見了官道兩邊樹林暗處的弓弩拉開聲,他冷笑,窺見天邊一縷霞光,心道,他那個侄子皇帝終於是忍不住出手了。
只可惜,兩日後就是除夕,他答應岺兒的魚肉餡餃子怕是要食言了。
落日餘暉,紅霞漫天。
人影晃動,兵刃寒光粼粼,一波又一波影衛撲上來,須臾間,亂戰以血開場。
饒是顧北煦武功再高,也終究是一個人,一柄劍,影衛首先在人數上佔了優勢,且這些人都是凌子岺培養多年的輕功暗殺高手,個個武力值堪比軍中武將校尉級別。
顧北煦一面與持繡春彎刀的影衛對打,一面還要分心去躲避暗處弓弩的位置。嗖嗖幾聲的弩箭凌空破風而來,幾乎擦著他的耳邊鬢髮而過。
筋疲力盡撕開一條血路,身後的影衛窮追不捨,顧北煦出招愈發滯殆,一身青衣被血染透,血流汩汩,到最後腳步越來越沉,眼皮也重的睜不開。
夕陽隱沒,天徹底黑了下來。
另一頭,凌子岺隨著傳旨的影衛火急火燎趕到京都永安城。天已經完全黑透,她先回了京城暗衛據點,匆忙換了宮制內衛統領大紅蟒衣,於夜色掩映下進了皇城。
顧赫言的毒不算棘手,只是中毒時間久了,毒入經脈臟腑,需得頂尖高手以內力逼出,再輔以解毒湯藥。
屏退左右,只留三兩影衛護法。凌子岺不停催動內力,強行調動丹田內息運功了一整夜,才將顧赫言救回來。
天光微亮,她又給顧赫言摸了脈,確認毒性已經完全解了,才起身告辭。皇宮不是她該出現的地方,趁著時辰尚早,官員還沒上朝,她拖著疲憊的步子沒入皇城根,回到京城暗衛據點,衣服都沒脫,就倒在床榻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自夢中昏昏沉沉地醒來,還沒張開眼睛,凌子岺便最先感受到額上的溫熱。迷迷糊糊的便以為還在藥王谷,口中喃喃地貼過去,“阿煦……我好累啊……”
顧赫言原本覆在凌子岺額頭上的手一僵,一瞬間,眼底霎時黑沉下來。
下一刻,凌子岺也敏銳覺察到不對。
顧北煦身上是毒草半邊月的冷香,而近旁這個是……還算熟悉的龍涎香。
凌子岺費力睜開一條縫,果然看見了顧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