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沉默,繼續沉默。
“你如果困了,就到床上去睡吧,反正我也睡不著。”
沉默……。
“要不,我去面壁思過一晚好了,你消消氣。”
沉默……。
“沈慕希,拜託你說句話。”程天畫繼續拉扯他的衣角。
終於,某人不再沉默了,而是一把捉住她拉扯自己衣角的手腕奮力往旁邊一甩,程天畫始料不及,被他甩到地板上。
“啊……!”她驚呼一聲,半個身子趴在地毯上,秀眉微皺,抬頭望向沈慕希。
沈慕希騰地從沙發上坐起,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仍然跌坐在地上的程天畫,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道歉和麵壁思過有用麼?那塊地會因此而回來麼?”
不會,確實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錯誤已經造成,她只想用道歉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愧疚。
她幽幽地從地上爬起,垂著頭:“對不起。”
“想要我原諒你?可以,去把地給我要回來!”沈慕希再度將身體沉入沙發,用大衣蓋住自己。
把地要回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程天畫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床上。
她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一扭頭就可以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沈慕希。
和上次不一樣的是,上次她可以睡得心安理得,並且一下就進入夢鄉。可是今晚,她卻怎麼也睡不著,怕他冷,怕他感冒,怕他不原諒自己……。
沈慕希卻是真的困了,一動不動地蜷縮著,呼吸漸漸地變得均勻,就連程天畫將被子蓋在他身上都毫無感覺。
夜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和楊恬欣手牽著手在一片空曠的平地上行走,楊恬欣快樂得像只小蝴蝶,指著左邊說以後要在上面建一個旋轉木馬場,指著右邊說要在上面建一個摩天輪,指著中間說要在上面建一個過山車。每到週末就帶著孩子過來玩,玩到他們累為止。
突然夢境一轉,楊恬欣一腳踩空,跌入前方的萬丈深淵,等他追上去的時候,只來得及聽到一聲絕望的呼救……。
沈慕希驀地從沙發上坐起,冷汗出了一身。
原來是惡夢一場,只是這夢境的地點既是那麼的熟悉。
沈慕希用袖子抹黑一把頭上的冷汗,一顆心仍在怦怦跳動著。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扭頭望向大床,發現程天畫正蓋著他的大衣蜷縮成一團。
一聲不屑的冷哼從口中溢位,沈慕希掀開被子從沙發上站起,頭也不回地往臥房門口走去。
別以為把被子讓給他,就可以抹去她今天所犯下的罪過,沒那麼便宜!
這樣冷的天,只蓋一件大衣確實很冷,冷得程天畫一夜未睡。
剛剛沈慕希從沙發上驚醒時,她不是沒有看見,只是沒有現出來罷了。她幽幽地從床上坐起,目光透過落地窗子,看著楊恬欣的臥房燈亮。
沈慕希……他到底夢見什麼了?夢見楊恬欣了嗎?
坐在楊恬欣的床前,沈慕希拉著她纖瘦的小手,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的睡顏。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樣一個夢,這是否在預示著他的恬欣很快就會離開他,到一個他到不了的地方?
而她最後留給他那一聲絕望的呼救又意味著什麼?
他執起她的小手,紅唇抵在上面落下輕柔的一吻,一滴淚珠從他的眼眶滾落至她的手背,語氣中充滿了痛心:“恬欣,我也想救你,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剛剛那個不單是他夢,也是回憶的一部分。
十四年前,城西那塊地還沒有開始招標,他和只有十歲的楊恬欣開車從那裡經過,楊恬欣說要下車走走。他跟在她,聽著她一臉歡快地計劃怎麼把這塊空地建成遊樂場,但那裡沒有深淵,楊恬欣也沒有掉下去,他在心裡默默地記住了她天馬行空的幻想。
他在心底子暗暗發誓,等到這塊地開始招標的時候,一定要把地標下來,把它建成遊樂場。
然而就在今天,這塊他關注了十四年,勢在必得的地卻被顧子灝搶走了。
這是楊恬欣唯一的夢想,他卻不能幫她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