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再下來的時候,阿姨就看見江一諾過來道歉了。
她發絲散亂地搭在肩頭,原本靈動的眼睛紅腫著,唇也微微紅腫著,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紅暈,像是哭的,又像是做了些別的。
但神情好在看起來比之前鎮靜很多,像是被人好好地哄過講過些軟乎話的。
在這樣的燈光下,她哭成這樣,像一朵嬌豔欲滴的花朵,看著漂亮又有些脆弱。
可在阿姨眼裡,她不僅如此,還是個第一次做媽媽的、需要被所有人保護和敬畏的姑娘,畢竟她的子宮,是十分神聖地正在孕育人類的溫床。
阿姨有些好笑地聽著她呢喃著說自己不舒服,又在亂發脾氣了之類的。
阿姨看著旁邊沖自己搖了下頭的陳寅洲,立即會意,笑了笑:“這件事就別在意了,以後不喝湯就是了。阿姨當年也是這麼過來的,這後期呀,每天我都煩的不得了,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等生了就好了。對了,你想吃什麼,阿姨再給你做?”
江一諾是聽進去了。
她的確也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但是這種事情後來卻依舊變得頻繁發生。
不舒服、心情差、不吃飯、吃不下、哄、吃、吐,不舒服,心情差....
後來變成了一系列的迴圈。
這讓天天變著花樣哄江一諾吃飯的陳寅洲來說也十分煎熬。
他並不喜歡強迫人,但逼她吃飯是沒辦法的事情。
任何人都可以絕食但江一諾不行。
他偶爾也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心情...以至於江一諾控訴你現在只在乎孩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時候他好像也無從辯解。
孟紹、林儲一、鞏文樂,包括邢宏,幾個人加起來一共認識陳寅洲了幾十年,還沒見過他為哪件事這麼發愁過。
“搞得像你懷孕了似的,就這麼為難?”鞏文樂現在已經走了出來,也能重新正視面對婚姻和戀愛的話題了。
陳寅洲不語,吸了口煙:“煩著呢,不得哄?”
“她再心煩你也不能太低三下四了,起碼在邢宏面前裝一裝?不然時間長了,你尊貴的臉面往哪裡擱?下屬心裡還會有所忌憚麼?”
陳寅洲對此並不茍同。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於他而言,江一諾雖然有時表現為漫無邊際的哭泣,有時表現為對他毫無端倪毫無底線的試探和莫名其妙看不順眼他,但這樣折騰他幾回,他反而更心安。
免得兩個人的孩子偏就江一諾一個人受苦。
他這樣被整一整,也算參與了。
“我當時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別活著出現在小寧面前就好了。”鞏文樂曾經抱怨過,“難道,她們就那麼難受?難受到我活著呼吸,她看我一眼都沒心情嗎?”
起初,陳寅洲也是不理解的,或者說當初他也做得不夠好。
他覺得這些可能就是孕婦的正常生理反應,做老公的多包容就好了。
但近期他發現,無論他怎樣一昧容忍、調和,或者是對江一諾産生無限溺愛的情緒,他都無法改變江一諾愈發嚴重的喜怒無常。
才引發了他正式的思考。
以前他帶下屬出差和考察的時候,他手下膽子大有實力的老員工填寫意見收集表時就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他們當時給集團寫過一系列的建議信:吃不好睡不好覺脾氣會變大,團隊之間合作會有摩擦,希望集團此次歐洲之行能妥善安排時間。
那時剛上任、年輕氣盛的陳寅洲一直以為這些是人類給自己的矯情、怕苦怕累的天性找的藉口,甚至都沒有走其他流程,直接大手一揮把申請報告卡了回去。
幾天之內把工作搞定回國。
他上學時就精力旺盛,而真正工作時更不會允許任何人偷奸耍滑。
手下的人累得夠嗆,但看著新上任的精力旺盛的g陳寅洲一路披荊斬棘雷厲風行,只能一聲不吭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