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噠噠的頭發糊住面容,她並未理會,只揉搓著身體企圖回暖,另一手使勁敲打粗糙的木門。
“咚、咚、咚。”
沒動靜。
又換成兩隻手。
“咚咚、咚咚、咚咚。”
依舊沒動靜。
她登時如被抽空精氣的幹屍,餘留堪堪握住的雙拳停滯在門上。
隱於發下的眼眸逐漸發紅,近看都能見到密佈的血絲。
她不甘心。
都到這一步了,竟然無人回應。
淤積在胸腔的半口氣血翻湧,一個不慎,咳出口腥甜液體。
她隨意拭去,正準備再鼓足勁狂敲一陣之時,只聽“吱呀”一聲。
年久失修的木門終於從裡頭開啟了。
縫隙擴大,暗處亮起,院中燭火微渺,細雨飄搖,淅淅瀝瀝的幕簾中,忽有群桂盛放。
原是一把碧竹紙傘展開,穩穩當當撐起方天一隅。
傘下青絲垂落如墨染,素衣一塵不沾。
在黯淡的光線裡,現出一抹頎長身形,光風霽月,浮白載筆,衣襟隨著不同方向的風擺動,彷彿帶來滿庭馥郁清香。
沒有支撐面,她如宣紙般,拂拂地順著開門之勢朝裡倒去,正巧撲在那幹淨的鞋上,弄髒了一整塊純白。
腦袋嗡的一聲響,眼皮就這麼闔上了,她伸手死死拉扯住對方褲腿,虛弱呻吟:“救,救我”
若不看這恐怖的慘狀,光聽這柔弱無骨的聲音,倒真有些欲說還休的媚態。
來人蹲下身,抬起指骨修長的手,撥開她面上濃密的發,探了探她的口鼻。
“我還活著”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徹底弄濕了本來幹燥的掌心。
他沒有掙脫,平聲開了口。
像玉勺舀食時碰撞瓷碗,泠泠清清,那是
久別於喧鬧塵世才特有的沉然。
“來錯地方了,醫館在前頭三十裡外,麻煩趕緊離開,別髒了我的門前。”
她聽見了,卻不肯鬆手,費力撐起一絲眼縫,啞聲懇求道:“我還活著,求你讓我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讓你活下去?”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卻無端的發冷:“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
覺察到他要抽回手,她只得慌不擇路地將那隻手塞進懷裡,死死抱住。
胸前裸露的肌膚摩擦有些粗糙的衣料,手背貼合住一處專屬於女子的柔軟,不由一頓,唯恐接觸更多部分。
雨水接二連三滑落她的臉,就好像掉下淚般,宣示她的悲慘境遇。
可她沒有哭。
她只是悽悽地哀求著:“別把我扔出去、我很能幹的我會報答你,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救我”
那倔強的模樣,似乎什麼都無法輕易讓她落下淚來。
他開了口:“還能拉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