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癟的薄唇無色,稍稍一用力,嘴皮就從中間裂開,冒出一團肉來,滲出少量的血跡。
天晴後的蟲子蠢蠢欲動往屋子裡飛,又要前僕後繼地聚集到她的身上。
林疏昀略略皺了眉頭,揚手揮袖,驅散走嗡嗡作響的蚊蠅,急遽關上房門。
他拿來一條幹淨的帕子丟給她。
帕上透著淡淡的香氣,能夠掩蓋掉些許的臭味。
“多謝公子不、恩公。”
她在臉上拭著,可有些髒物早就風幹,擦了一圈除了留下點香味,什麼都沒有擦幹淨。
她不管不顧又生硬地伸手往下,探進覆蓋的單薄外衣中擦拭起來,說話平穩了不少:“髒了恩公的地方,等好些,我便來清理幹淨。”
林疏昀掃她一眼,實在看不下去那副鬼樣子。
幹脆從儲櫃中取出還壓著灰的炭火爐,三兩步來到塌邊。
他在床沿坐下,拾起邊上的蠟燭丟進去。
爐子一點點燃起,跳躍著粒粒火星子。
她呆愣地看著長指撈起她濕漉漉的發,湊近熱乎乎的爐火旁,烘得白淨的手通紅。
再三確認不是要燒了她的頭發,她才不再盯著。
舒服地感受暖洋洋的火,連呼吸都舒緩了下來。
“名叫什麼?”
林疏昀跟曬魚幹似的將打結的發絲挑出來,盤算著是剪掉還是燒掉,隨口問了句話。
她氣息一停,眼神落在床帳頂上良久,要把中心看出個洞來。
“好像是小七。”
“好像?”
“因為,太久沒有人這樣叫過我了 。”
她削瘦如紙,全身上下什麼都小小的,唯有一對青翠如螢石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像害怕閉上之後再也睜不開。
燭光將他一半放在陰影裡,背脊是隱不去的直挺。
盡管讓不算分明的稜角柔和了些許,也軟化不下那不近人情的話語。
“這算不上名字。”
“我無父無母,本沒有名姓,這是兒時的稱謂。”碧波漾漾的眸望向他,切切道,“恩公救了我,便同我的再生父母一樣,還請替我起個名字吧。”
“再生父母”
林疏昀複言這四字,嘴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諷笑,手中挑成兩份的頭發又握作一把:“若無名姓,便叫莫祈君吧,諱莫如深,祈天憐命。”
“莫祈君莫祈君”
死氣沉沉的女人顫著唇喃喃複述了兩遍,眼中竟落下兩滴淚來:
“不是藥人,是莫要求人,這才是我本該有的名字啊”
她掙紮著坐起身,雙手交覆於額前,想以此表達對這三個字的珍愛,“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不是要人?
林疏昀雖不明所以,可這如同重獲新生般的模樣,逼得他一時無法直視她。
不知該回應什麼,他索性扔下手中的發,搖了搖炭火爐,燒黑的炭躍動著交換位置。
他低低道:“別再叫恩公了,我擔不起。”
淚水不算洶湧,她掌心覆面,很快便擦淨。
收整好自己的失態,認真問:“敢問公子姓名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