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鐸呼了口氣,轉過身去研究地圖去了。
奚禾打圓場道:“既然林公子有把握,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必擔心了,我看就讓莫姑娘去我房中好好休息吧,咱們在外面說話也吵,若是她醒來之後還有什麼異常,我再去幫她看看也不遲。”
“多謝。”
林疏昀略一頷首,撿起匕首,抱起莫祈君進了屋。
待人出來後,方鐸從地圖中抬眼問:“林公子,方才莫姑娘說你對此間之事頗有建樹,那這陣法你可認得?”
“你我之間不必那般在意禮數,直呼其名便可。”林疏昀沒有給他眼神,只是接下道,“這陣法太過古老複雜,我的確不知具體何為,但我知曉與此陣中心處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一種祭祀陣法。”
“是什麼?”
“奪命獻祭之陣。”
此言一出,方鐸與奚禾都沉默了,看得出被短短幾個字震懾到了。
“可是這種東西,施咒者或者說組織者,應當不可能是常人吧?”奚禾緩過神,搖著頭呢喃起來。
“我以為是上天施予的詛咒,沒想到背後竟是人為?可上越城中何時有過這般人物?”
林疏昀平視她道:“要想有足夠的能力去製造出一個祭壇,並且讓祭祀儀式運作起來,也許不止一個人,也許是隱藏在常人之中的非常人,又也許,是一直就存在於你們眼下,但你們卻不會聯想到的人物。”
思量之後,方鐸有了切入的眉目:“上越城沒有這樣的人,附近可有或者曾經有過?”
“且不考慮故意隱藏身份的,他或者他們也只會是祭司,道長,或是一些以此謀生的人,由於平日的正常行事而被忽略了。”
這番話倒是點醒了奚禾:“方公子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只不過”
她欲言又止,糾結於該不該提出:“只不過那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傳聞了,我怕說出來反倒誤導你們。”
方鐸見狀道:“奚姑娘但說無妨,傳聞與否,取決於其中加工了多少,很多時候真相就隱藏在傳聞中,即便不是,也頗具參考價值。”
他既給了定心丸,奚禾就老實吞下,深吸一口氣,說道:“順著上越城往南一直走,十多裡外有個村,叫做井大村。”
“那位老婦人剛才提的。”林疏昀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奚禾一頓,道:“是。”
“井大村是奶奶的故裡。”
她應當先前和方鐸說過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沒有多問她為何背井離鄉不回,只是慨嘆:“你們這麼多年未曾回鄉一朝,也難怪老人家雖神志不清,心中卻還惦念著故裡,看得出抱有很深的念想,有家卻回不得,真叫人唏噓。”
奚禾閉上眼,不是是苦是悲:“不說這個了,畢竟犯了錯,這也算是一種懲罰,我接著和你們說說井大村的故事吧。”
“估約四十多年前,井大村還是個風調雨順,安居不上大富大貴卻也幸福安康,據傳是因為村子裡有一位庇佑眾人的神女。”
“神女日日為村子祈福,旱災之時與上蒼溝通,求得大雨連綿,瘟病之時同樣也求天求地,人人因而平安無災,村中的百姓當然信奉神女,將她尊為天。”
“可好景不長,有一天,從朝廷傳來的訊息,四處都在執行一條命令,名曰‘除魔計劃’,該條命令聲稱,所有的秘術師皆是禍端,村民們不懂何為秘術師,卻也知道除魔除魔,要除的自是非常之術。”
奚禾神情很平常,當真當作了一個故事來講,林疏昀越聽卻面色越冷:“他們把神女除去了?”
“是的。”她語調平和地接著說,“彼時村莊想要集體遷移到更好的地方去,為了邀功,神女便變成了妖女,那些曾經幫助過的村民,解決過的災禍,都變成妖女一手促成的慘劇,整個井大村的人被憤怒沖昏頭腦,毫不猶豫聽從朝廷要處死妖女。”
方鐸道:“我猜,她並沒有死?”
奚禾點點頭:“傳言的最後,是妖女逃走,從此失去了蹤跡。”
“一道聖旨便讓他們昏了頭,說到底,就是愚昧。”
奚禾與林疏昀對上目光,有些意外:“我以為林公子這種人,是不屑於站邊的,更何況還是站在官府的對面。”
他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