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朗被捕下獄,不日處以死刑,而那些變成活傀人的朝臣也再無恢複可能,除了死亡這條路,沒有別的辦法。
大寰陷入了蕭條之際,方鐸便成了當下方詒世最為重視的臣子。
他疲憊的臉上在看到方鐸後露出笑容:“阿鐸啊,這次多虧了你,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方鐸覆手道:“皇上謬贊,此番的功勞,還是得屬於疏昀。”
聽了這話,方詒世面色不快,絲毫沒有當日答應下要求的祥和:“哼,他一個秘術師早就該死,朕網開一面留他全屍,已經是大恩大德。”
他這是要以絕後患的態度。
方鐸眼皮一跳,跪地道:“皇上,這幾日之事天下百姓已經知曉,更知曉為何會有此等禍患,若是依舊將秘術師除之而後快,難保未來不會有類似的事情頻發。”
“這麼說來,好像是有些道理。”方詒世到底看重方鐸,略一思量,道,“你覺得該如何?”
“臣以為,倒不如將秘術師為自己所用,臣可以親自管理,再加上有高等秘術師血脈的疏昀坐鎮,其餘人定然不會輕舉妄動,說不定還會感恩戴德,為國做出貢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在秘術的使用上做好限制即可。”
大寰三十七年,寰宣帝大赦天下秘術師,大寰的秘術師終於不用茍且偷生,隱姓埋名。
在方鐸相助下,林疏昀得以找到一位年邁的高人。
老者名為司徒業,瞭解之下才知曉,他竟然是姜修玲的師傅,當年在觀念相悖後將姜修玲逐出師門,後為躲避禍亂,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司徒業白發蒼蒼,一雙眼睛卻十分透亮,枯枝的手撫過已經昏迷數月之久的莫祈君——
她雖閉著眼,卻還是那樣的楚楚動人,方鐸日日都會讓人將她收整妥帖,她靜靜躺在那裡,好似一尊神女像。
可在秘術師眼裡,卻也看得明白,那抹支撐她的生命之源,就快燃盡了。
“想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
伸出布滿皺紋卻強勁有力的手逐步探查後,司徒業對著林疏昀又說了四個字。
“以命換命。”
走出房門,告別司徒業後,林疏昀還有些恍惚,直到左肩上被重重一拍。
他抬頭看去,方鐸臉上有著喜悅:“司徒前輩說過幾日就要與你一同對小七施展上古秘術,多虧了你,才能化解危機,小七才能有救。”
上古秘術。
林疏昀想起方才屋中司徒業說過的話。
“因你有著高等秘術師血脈,又曾與這個丫頭血脈相融,才可施展此數,可你要想清楚,你的身體在先前的消耗過大下已經岌岌可危,若強行施術,運氣好是昏迷數日,運氣不好,這條命就沒了。”
“我願意。”林疏昀看著老者,沒有半點猶豫地垂眸作揖,“司徒前輩,麻煩您了。”
司徒業看著他,最終嘆了口氣:“此術不是隨便能做的,還有些東西需要你去準備,而且”
“在我能力範圍內,你所能換給她的壽命,最多隻有十二年。”
林疏昀對著方鐸淡淡一笑:“一切本就是因我而起,自然是要由我終結。”
他抬步就走,害怕對方看出不對勁,方鐸卻叫住他:“疏昀。”
“對不起。”
他只是誠懇道,“先前我因為小七昏迷而沖動,對你說了很多不好的話,分明你也有不得已的原因,回去後我仔細想了想,若那些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未必能做到你這般冷靜。”
林疏昀肩膀一鬆,沒有回頭,淡淡道:“都過去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等阿祈醒來之後好好待她吧。”
“你可要想清楚。”司徒業覆掌在他的背脊上,“用整條命的風險,去換區區十二年,可值得?”
“十二年”
林疏昀卻不是在意他要承當失去性命的風險,而是喃喃道,“竟只能給她十二年的壽命”
他拉著她沒有溫度的手放在臉側,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她的手,良久,才道:“前輩,我想清楚了,我要把命換給她。”
將她的手塞回被中,林疏昀站起身面向司徒業:“此事,還請司徒前輩不要讓任何人知曉,對外只稱,有上古秘法能救便可。”
看著他決絕的目光,老者嘆了口氣,蒼老的聲音能讓人看見個中的曲折過往,彷彿歷經千帆:
“情字一物,果真是可悲而可嘆,卻又讓人無法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