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出了聲,才發現聲音哆嗦得嚇人,方鐸豈會看看不出她的恐懼,眉頭皺成一團:“別怕,小七,有我護著你,他動不了你,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傷害你了?”
莫祈君抬頭看向方鐸,嘴唇顫動著,分明有好多好多的真相想要傾訴,卻如同被一把鎖鎖住了喉嚨,最終只是道:“我說不出來。”
她咬著牙,控制不讓自己有半點哽咽,可言語間都是奢求:“初六,我說不出來。”
那幾不可聞聲線透滿了無助,方鐸只覺得一顆心被密密麻麻的細針刺得要洇出血來,他一把將莫祈君攬入懷中,一手包住她的兩隻手,另一手輕拍著她的背脊:“沒關系,說不出來,就不要說。”
他的聲音無比的溫柔,如綿綿的輕風拂過:“等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了,再告訴我,好不好?”
從潭陵到葆崇,又從葆崇回到潭陵,接著途徑好幾個地方,兜兜轉轉到了金陽,莫祈君總覺得自己已經距離所謂的安國公府很遠了,可是仔細一想,她到底是在靈源中繞圈,不論怎麼走怎麼邁步,都離不開夢魘的源頭,更不用說夢魘主動找上門來的恐怖現象。
知曉祝昌要在金陽待一段時日,莫祈君一連幾個晚上睡不好覺,方鐸找人幫她抓了些安神的藥,又派人暗中在宅院附近盯梢,她的心神不寧才有所緩解。
好在宅院偏僻,平日裡連個鳥都不飛進來,再加上那日她遮擋得嚴實,倒也沒什麼危險性。
看似風平浪靜的時光一晃而過,拍賣的日子很快到來。
入場前,方鐸給了莫祈君和林疏昀一人一個面具。
“帶上吧,到了那裡,沒有人會暴露真實的身份。”方鐸如是道。
拿著花裡胡哨的狐貍面具,莫祈君忍不住腹誹:“那地方這麼神秘,不會都是拍賣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林疏昀道:“怕便留在這,別去了。”
沒與他劍拔弩張起來,莫祈君瞪他一眼:“這點小事,還不值當我打退堂鼓。”
方鐸有其他要事需忙,備了馬車將兩人送到拍賣場附近,侍衛拉定韁繩,開口道:“前方都是小路,馬車無法進入,只能送公子和小姐到此了。”
他遞給他們備用的火摺子:“路上會有標記,公子和小姐下去之後,只要順著標記一直往前走,便能到達拍賣場。”
往前是一條隱於林中的小徑,小徑地上散落著一些熒光色的粉末,以直線或拐彎連線,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指引吧。
林疏昀走在前面,莫祈君跟在後面,一前一後默不做聲,顯得這條路漫長而陰森。
平常這種靜得發慌的時候,莫祈君都會說一些話,至少不會讓嘴巴閑下來,只是那日之後,她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麼,說日常見聞吧,顯得太刻意,說尋找東西吧,又顯得太沉重,想了想,還是閉嘴最舒服。
又行進了一大段,是回頭都找不到來路的七拐八拐,林中有一堆烏鴉四散,嘔啞嘲哳難聽極了,林疏昀突然伸手擋住了她的步伐。
前方的拐角處,出現了一位瘦瘦巴巴的人,他的臉畫得通紅,通身暗色的粗布,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紙人,在這陰惻惻的氛圍下還是挺驚悚的。
“客從何來?”他的聲音又尖又細,似男似女,“去往何處?”
林疏昀與莫祈君對視一眼,分別對著妝容誇張之人遞出了一枚奇異形狀的玉石:“來從萬骨窟,去行渡人橋。”
引路人接過,高舉起,仰頭對著月光打量,看清那枚玉石中心透著彩色的芯,隨著月光照射的角度不同,彩色的著重對映也不同。
他收了玉石,又問:“何起三更鑼?何飲仙姑茶?”
答曰:“千人一響,真火同焦。”
引路人一笑,露出兩排潔白如瓷的牙齒:“兩位貴客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