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均和蘇幕遮在朱府裡問了一圈,除了管家送茶水發現屍體外,其餘的知之甚少。
根據下人的話說,朱逸緻在家裡是一個比較嚴肅的人,基本上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出門應酬也很少。
沈靈均就奇怪了,朱逸緻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沒娶妻呢?
管家很是感嘆了一番,說朱逸緻如何孝順他母親,因著偶然一次見自己媳婦對他母親不尊重,當場就寫了休書,誰勸都不聽,連他老母親出來說和,也不管用。
後來,朱逸緻娶妻的心就越來越淡了,他老母親倒是勸過好幾次,也都隨便應付過去。
往回走的時候,沈靈均說道:“倒是個孝子啊。”
蘇幕遮搖搖頭:“愚孝。”
正當兩個人來到朱逸緻書房的院子時,卻見一個老婦人從旁邊小路出來,在他們面前橫插而過,步履蹣跚的往朱逸緻書房的方向走。
從背影看過去,老婦人佝僂著腰,全靠一柄柺杖支撐,身著白底藍花的短衫,配同色襦裙,料子都是上等。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慢,直到書房前面,卻停在小院裡不動了,望著門口出神,仿若在想什麼。
沈靈均和蘇幕遮猜測,此人必然是朱逸緻的老母親了,想來老年喪子,真是人生最悲痛之事。
正當沈靈均上前,想盤問兩句,蘇幕遮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靈均用疑惑的眼神看他,後者示意她看老婦人的裙角。
這一看,沈靈均皺了皺眉,裙角上一大灘血跡映入眼簾,陽光下這片鮮豔的紅色分外刺目。
大概是聽到身後的動靜,老婦人晃了晃身子,慢慢轉過來。
這回,沈靈均和蘇幕遮更是驚訝,原來不止是裙角,老婦人的胸前更是一大片的血,血色已經凝固,白色底子被染成了醬紅色。
老婦人看著他們,雙眼無神而空洞,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閉了閉眼,終於,淚水落了下來。
沈靈均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眼前的場景,使得她有些不忍心。
“慶兒……”老婦人先開口了,嗓音沙啞,她雙手交握在柺杖上,滿是褶皺的手輕輕顫抖,艱難的說道:“慶兒……是我殺的。”
書房旁邊的另一個房間裡,幾個人依次坐下。
葉清芷和趙祁先後走進來,葉清芷什麼話也沒說,一臉陰沉的坐到角落,趙祁跟在她後面,撓撓臉,厚著臉皮坐到她旁邊的位置。
葉清芷冷冷掃了一眼趙祁,後者回一個無賴笑容。
沈靈均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莫名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雖然疑惑,不過眼下有更大的謎團,暫且沒空過問。
人齊了之後,沈靈均開口問道:“朱老夫人,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朱逸緻的母親低頭看著地面失神,聽到她的話,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眼中蒙著一層水霧,滄桑的臉上透出無比哀傷的神情。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灰燼,慢慢的侵蝕著這個老人。
對於這樣一個老人,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催促,等著她平復了心情之後,老婦人終於開口了。
“錯了,這一切都錯了,早在二十年前就犯了錯啊……”朱老夫人捶胸頓足,淚流滿面的搖頭痛哭。
沈靈均他們面面相覷,心想著,老太太不是受了太大打擊,精神失常了吧?
朱老夫人拿著手中帕子,抹掉了眼中淚水,哽咽著道:“慶兒和毅兒是雙胞胎……”
老太太口中的慶兒應該是朱逸緻,他有雙胞胎兄弟?這個沈靈均倒還真的沒聽說過。
那頭,朱老夫人沉沉嘆氣道:“可是,二十年前一場意外,奪走了他兄弟的生命。”
沈靈均和蘇幕遮對看一眼,不知道老太太說這個是幹什麼,不過還是耐心聽了下去。
“從小到大,慶兒性格好,學習也好,不論是私塾的夫子還是鄰居,都誇這孩子,說將來啊必然有所作為。”老夫人陷入回憶中,面色沉靜而恍惚:“可毅兒不同,他頑劣又不聽話,學問也做不好,常常讓夫子留學。”
秋日的陽光透著薄薄的窗戶紙透進來,房間裡寂靜的只有老夫人嘶啞的說話聲。
朱老夫人說話的語調很慢:“那個夏天,兄弟兩去附近的河裡游水,最後只回來了慶兒一人,毅兒……他溺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