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手按在玻璃上,眼神貪婪地注視那三個小箱子。紅彤彤的,那麼小一點,身上還插了好幾條管子,眼淚不受控制地噴湧而出,流到嘴裡又苦又鹹。
饒是剛強如韓東青眼眶都忍不住跟著酸了酸,他蹲下身,溫柔地拿著手帕給她擦眼淚,“別哭別哭,小家夥們情況很好,他們馬上就會和正常孩子一樣,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許清嘉擦了一把眼淚,用力的點了點頭,“他們會好起來的。”
夫妻倆靜靜地隔著玻璃看了一會兒孩子,正遇上護士給北北餵奶,細細的針筒只裝了幾毫升的奶,一點一點地推進去。
許清嘉和韓東青皆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過了好久一管奶終於喂完,兩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找到了慶幸喜悅以及心疼。
韓東青摸摸她的臉,“小北吃的越來越多了,他在慢慢好起來。”
許清嘉放在玻璃上的手輕輕動了動,似乎隔著玻璃摸到了這個瘦弱的孩子。
“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看。”韓東青擔心她的傷口,坐著比躺著更難受。
許清嘉戀戀不捨地看了幾眼。
韓東青溫聲道,“等你好了,我給你放把凳子放在這兒,讓你看個夠。”
許清嘉噗嗤一聲樂了,樂極生悲,牽動傷口,疼得齜了齜牙,見韓東青臉色變了變,忙道,“沒事,沒事,好了。”
韓東青推起輪椅,不容抗拒的說道,“回去了。”
許清嘉不大高興的撇了下嘴,他天天能看,可她才看見好不好。
剛轉身,背後就傳來一陣痛哭聲,“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
許清嘉轉過頭,就見那個淚流滿面地女人跪在地上,幹枯的雙手緊緊抓著醫生的白袍,手背上青筋畢露。
許清嘉的心髒重重一縮,臉不由自主的蒼白起來。
韓東青想推著她離開,怕她被影響情緒,現在她一想起孩子就難過,情緒前所未有的脆弱。
許清嘉卻是抓了下他的手。他們的孩子怎麼了?她的孩子會不會……
那個男人起先還想拉自己的妻子,突然之間,他膝蓋一軟也跪了下去,額頭抵在地面上,嚇得那醫生忙道,“你們別這樣,我們肯定會盡力救治的。你們的情況我們已經向醫院領導彙報過,我們會盡量替你們爭取免除一部分費用,但是剩下的你們還是盡快湊齊。”
“在湊了……房子也在賣了……盡量……可……”男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哽咽包含痛苦和無助,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每天三四百塊錢的醫藥費就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了。
韓東青送許清嘉回到病房,然後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對許清嘉道,“龍鳳胎,七個多月早産,兄妹倆加起來不到七斤,已經在保溫箱住了二十天,前前後後花了一萬多。夫妻倆都是國企員工單位這兩年效益不好,實在拿不出後續費用來。我和醫院說了,之後的醫藥費記我們賬上。”
新生兒監護室一個孩子一天的費用少則一百,多則兩三百,一天抵得上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兩個孩子翻倍,對一般人家而言是個沉重的負擔。
自家孩子躺在裡面,實在見不得孩子因為缺錢受罪,就當是給孩子積德。
許清嘉彎了彎嘴角,你看,他們多麼的默契,她什麼都沒說,他就去做好了。
不一會兒,護士進來問,那對夫妻想親自來感謝。
許清嘉想了想,“請他們進來。”
夫妻倆一進門就給跪下了,韓東青上去扶起他們。
兩人感激涕零,不住說著道謝的話。
許清嘉心裡酸酸的。
“菩薩一定會保佑你們的孩子平平安安。”他們聽醫生說了,恩人家裡生了三胞胎,也在監護室裡,想必是因為這個,所以他們發了善心。
許清嘉笑了笑,“你們的孩子也會平平安安的,他們都會健健康康的長大。”
兩人忙不疊點頭,千恩萬謝後離開。
許清嘉揪了下韓東青的手指頭,“你說有多少孩子因為經濟條件失去了長大看這個世界的機會。”
韓東青抬眼看著她。
“我們成立個基金怎麼樣,幫助那些家庭困難的早産兒,能幫一個是一個。”
小家夥們雖然體弱,但是那麼努力的想要生存下去,小北北吃奶的時候多兇啊,小嘴一動一動,他想活下去,想長大。
求生是一個人的本能,小嬰兒也不例外,可還有一些寶寶卻不得不因為外力失去了生存的機會。
許清嘉眨了眨眼,眼裡起了一層霧氣,當了媽就再也見不得孩子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