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蘩聲音清亮，神情乖巧地仰視安遠眉：“妾自上次撞邪以來，精神一直很差。”

“多虧王妃照顧，免了晨昏定省。但妾一好轉，馬上就恢復了給王妃請安，雖然時辰稍晚，但也是妾一片心吶！”

安遠眉不是苛刻之人，聽沈亦蘩提起撞邪之事，便想著她也許精神確實不好。

便擺手說：“罷了，這原也不是不是什麼大事，念在你身體未愈，情有可原。”

“王妃！可這不成體統啊，哪有婦人睡到日上三竿的？太不像話了！”方嬤嬤憤憤然。

安遠眉淡淡說：“好了，方嬤嬤不必多言。我是王爺正妻，王府的門面都在我身上。”

“我的規矩不錯，旁人就說不出閒言碎語。底下的姐妹原就是服侍得王爺歡喜便可以了，偶然鬆懈一些也是可以體諒的。”

她示意沈亦蘩：“說下去。”

沈亦蘩微微一笑，不急不緩地接著說：“第二宗，在王府養雞，種菜，如何壞了王府的威嚴？妾正是給王府長臉呢。”

“哼！”方嬤嬤打斷她，“沒教養的野丫頭，淨胡扯！種菜是莊稼人乾的事，你搬進王府來，不是折辱了王府的門楣？”

“外人要是知道王府姬妾還下地種菜，不得笑掉大牙？王爺的臉面，王府的威嚴，都被你丟盡了！”

安遠眉不急著發問，只是安靜凝視著沈亦蘩，等待她的辯解。

沈亦蘩仍是不甚在意地一笑，緩緩道來：“方嬤嬤，我雖敬你是太妃娘娘的身邊人，也不得不說一句沒文化。”

“親自耕作是辱沒門楣，這種大不敬的話語，你也敢在郡王府中大放厥詞？”

“《禮記》上說，‘天子躬耕於南郊，以共齊盛’。自古以來，農業乃立國之基，治國之本。”

“每年開春，歷代天子都要到先農壇祭拜，躬耕親作，為子民立典範，教導天下百姓勤勉耕作，訓誡子孫後代農耕之艱，更是告誡天家宗親牢記農作之本的初心。”

“親耕之道，大可以化育萬民，小可以修身齊家。妾身為女子，不能建功立業，但妾養家禽，種菜，都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愛戴王爺。”

“昨日，王爺還誇讚妾種出來的豌豆美味，當時您可是在場的。再說了，方才嬤嬤還指責我懶惰，接著就反對我勞作，豈不是太過矛盾？”

方嬤嬤瞠目結舌，被駁斥得毫無招架之力，一張老臉灰白。

沈亦蘩抿嘴輕笑，頓時想唱一曲星爺的“無敵是多麼寂寞”。跟前這個婦人，也只能折磨折磨低眉順眼的古代女子。

在她這種21世紀綜合型人才跟前，根本不堪一擊。

堂上的安遠眉卻聽得入了迷。她審視著堂下淡妝素衣的女子，言談間風神磊落。

對比方嬤嬤的苦大仇深，一臉戾氣怨毒，她的神態始終恬淡自在，言語戲謔卻又條分縷析，引經據典，偏僻入裡。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就是舉重若輕。

可以看出，沈亦蘩心中並不願意被捲入這種低俗的紛爭之中，她開口辯解，都是形勢所迫。

所以她將這一切看做塵埃，當作笑話。她不但在這惡俗的糾纏之中輕鬆取勝，同時還一塵不染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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