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採芙說得倒也沒錯，沈亦蘩最近的日子確實可以用一地雞毛來形容。

方嬤嬤回到晴光閣以後，吃飽喝足養好了精神，時刻不忘發光發熱履行使命。

為了阻止元澈寵幸沈亦蘩，整日寸步不離，跟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沈亦蘩身邊。

每日沈亦蘩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洗臉刷牙在旁邊看著的，是她；

上個茅房跟著的，是她；突發靈感找點樂子，出手阻撓的，是她。

這裡是她，那裡是她，驀然回首，燈火闌珊都是她……

這一日晚膳時分，照例是沈亦蘩在正桌用膳，方嬤嬤在矮桌吃。

“方嬤嬤……”沈亦蘩託著腮，咬著筷子，盯著大快朵頤的老婦人，用軟糯的鼻音做作地叫她。

“采女有何貴幹？”方嬤嬤身子明顯一哆嗦，但筷子不停，隻眼皮一掀，敷衍了一聲。

“王爺好久好久，好久，沒來了呀。”沈亦蘩委屈地撇著嘴，像是跟大人哭訴自己好久沒糖吃的小孩。

方嬤嬤被她這副純良無害小白兔的模樣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女人有多詭計多端她還沒領教過嗎？現在她只當沈亦蘩是這段日子領教了自己的厲害，現在想服軟。

她放下筷子，臉上升起勝利的笑容：“怎麼，采女這就耐不住寂寞了？”

“老身勸你有點自知之明，現在吶，才是個開頭，往後這高牆寂寞的日子還長著呢！”

“且不說明年就有新秀女大選。且說眼下，你瞧瞧自己，模樣兒脾性在府裡也排不上號。”

“王爺當初一時興起對你有幾分興趣，也不過圖個新鮮。現在新鮮勁兒過去了，怕是早就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了。”

“老身勸你啊，還是早作打算，沒樣貌，沒品性，沒才學不要緊，婦道人家最重要的是恪守本分，勤勉事翁姑。”

“當然了，你的翁姑比較特殊，也輪不到你伺候，但你可以學做針線，服侍主母，也是一樣……”

“等會兒等會兒……嬤嬤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沈亦蘩耳朵又響起被一群蒼蠅圍攻的恐懼聲音，連忙叫了停。

她換上一副溫情脈脈的表情：“我是說，這些日子以來，王爺都不來，我心裡真的好孤獨。”

“每日寸步不離陪伴在身邊的，是嬤嬤你。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

方嬤嬤一張老臉登時綠了，拿筷子的手堪堪滯在半空，被沈亦蘩那惡趣味的眼神一盯，寒毛更是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想她馳騁宮廷數十載，拿捏過軟柿子，也碰碎過頑石，獨獨就是沒見過這種陣仗。

她，德高望重的太妃麾下嬤嬤，是被調戲了，還是被一個她嘴裡的“賤婢”?

“啪！”她拉下臉狠狠把筷子拍在矮桌上表達自己的憤怒，“輕浮的壞蹄子，滿嘴胡言些什麼？仔細我擰你的嘴！”

沈亦蘩早就識破她虛張聲勢外衣下凌亂的靈魂，就方才那一拍，她那雙枯手也是微微發顫的。

她暗自一樂，心想原來這老東西竟然會怕這一招。

原本她是實在被方嬤嬤狗皮膏藥一般寸步不離給纏得快得抑鬱症了，百無聊賴才捉弄這老婦一下，誰知竟被她發現了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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