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蘩木然站著，垂眸看地，臉頰瞬時紅腫一塊。

她知道，馮寶林可不比吳采女，以她的地位確實有資格教訓自己。

不讓她消消火，還不知道日後要怎麼在背後算計自己。

馮寶林看她這次沒有反抗，總算除了一口惡氣，趾高氣揚地走了。

這邊吳采女看著這一幕，覺得沈亦蘩似乎又變成了可以隨意欺凌的小白兔，忍不住也想上來討點甜頭。

她嘴角上翹，高高揚起手臂，卻感覺手腕一疼。

沈亦蘩狠狠扣住她的手臂，一雙眸子陰冷地瞪著眼前人。

“我數三個數，消失在我眼前。”沈亦蘩的聲音冷得讓人肝顫，帶著來自地獄的狠戾。

吳采女不自覺地身子一哆嗦，轉身逃也似地跑了。

回去的路上，沈亦蘩帶著珠兒踽踽走著，好幾次走錯了路，被珠兒扯了回來。

方才被馮寶林踹的窩心腳，此時一陣一陣鑽心地疼。

“采女，您怎麼了？”珠兒擔心地問。

姬妾服侍王妃的時候，她們這些奴婢是不可以跟隨的，所以她不知道方才發生的一切。

沈亦蘩似是未聞，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腳步踉蹌倉皇。

腳下措不及防被石頭絆了一下，她險些摔倒，幸而珠兒反應快穩穩地攙住了。

沈亦蘩默然看了石頭一眼，狠狠衝它踢了一腳，將它踹出幾步遠，似是想將心裡的恨都發洩到它身上。

血珠從蘇繡弓鞋頭上滲出來，染紅小小一塊。

腳趾頭的鑽心地疼，心口鈍鈍的痛交織在一起，沈亦蘩頓覺眼前天旋地轉，意識陷入模糊……

時光倏然回到前世的那個黃昏。

也是這樣劇烈的痛。不，比這還要痛，鴆酒下肚，烈火灼燒五臟的痛，那種痛感穿透靈魂，連線生死。

“元澈……”

她捂著肚子在青磚地面上翻滾，手在地上亂抓，指甲被刮斷一片血肉迷糊。她透過模糊的淚光口齒不清地喚他。

元澈挺拔的背影在灰色的天幕下透著蒼涼，他紋絲不動地背對她站著，直到她氣絕也未回頭看她一眼。

“元澈……”她不甘地朝空中顫抖地伸出手。

這一生，她不甘。拼盡了全力，付出了所有去愛他，為了融進他的時空不惜改變自己。

到頭來卻得不到他一個懷抱。

沈亦蘩的寢室，元澈守在高燒不止的她床邊。

從宮裡一回來，嚴益便將沈亦蘩高燒的訊息稟告他。

他二話不說便趕了過來。一直守在她床榻前，夜宵也是在晴光閣用的。

他靜靜凝望她的睡顏，心頭泛起異樣的漣漪。

陷入沉睡中的人兒此時是那樣蒼白脆弱，彷彿這些時日來周身的靈氣被抽空。

她在夢中緊緊鎖著眉頭，不時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聽的人卻能感受到她恍若滅頂的痛苦。

心頭輕輕抽痛，元澈下意識捂住左胸。他詫異，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

自打江南迴來，他就感覺到沈亦蘩似是變了一個人，給他的感覺也完全不同了。

從前他縱然對她也有幾分興趣，但那種興趣與他對別的姬妾別無二致。

每個姑娘都會有美好的一面，他偶爾遇見她們美好的時刻，從而生出幾分喜愛，也是人之常情。

從前他以為男女情愛，人間風月，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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