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了什麼時辰，沈亦蘩看了看更漏，站起身來，把手裡的書籍隨手放在書案上。

叫琥珀把斗篷拿來繫上。琥珀一邊給她繫著繫帶，一邊問：“這麼晚了，主子還要出門麼？”

沈亦蘩說：“出去走走。”

這一次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的，彷彿最尋常的漫步散心。

走到月亮門外，便看到一個蕭索的身影煢煢孑立在圍牆外的雪地上。

風帶起細微的雪粒子，捲起那人的玄色披風，獵獵作響，雪光對映在他瀲灩的側臉，整個人散發著冷冽不可接近的氣場。

琥珀捂著嘴小聲：“這不是，王爺？”

沈亦蘩對她說：“你先回屋。”

琥珀知道見來人是王爺，主子不會有危險，便識趣地原路返回了屋子裡。

元澈緩緩偏過頭，看到院門處佇立的素衣女子，面容清冷，遺世獨立。

二人久久相望，任由風雪從兩人之間呼嘯刮過，不發一言。

終是沈亦蘩先朝他走了過去，仍然是緩慢而優雅的步伐，看在他眼裡風姿更是綽約動人。

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惹人心動，無法抗拒，無處逃避。

她就這麼在他的注視之下，走到了他面前，抬起眼跟他對視。

從彼此的眼中，她與他都看到了一樣的內容：冷靜。

那種情愫燃燒到盡處反而化作的淡淡冷靜。這片冷靜就像一層薄薄的冰面，只要一點點力量就能捅破。

但是，彼此都小心翼翼地，努力地不去捅破這層冰冷。

元澈緩緩伸出手拭了拭她鬢髮的雪屑。指尖輕輕掠過她的臉頰和耳垂，帶起微微的發熱。

他一開口，嗓音渾厚低啞得不像話：“冷嗎？”

她以為他會說“我好冷”，跟夢裡一樣。沒料到他第一句問的是她冷不冷。

她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翹起瑩潤的櫻唇：“夜深人靜，冰天雪地，王爺因何在此？”

元澈神色微動，束起的髮髻染上風雪，幾絲亂髮散落在鬢邊。

沈亦蘩也伸出纖纖素手，輕輕幫他理好那絲縷的亂髮，身子靠的是那樣近，可以看到他濃黑纖長的睫毛半覆，卻掩不住眼神的華採。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他沒回答，她又輕輕哂笑：“這麼寒冷的夜晚，人人都流連熱炕頭，溫柔鄉。王爺卻興致獨特，喜歡在我院子外面吹風，立雪。”

“這麼冷的天，側王妃應該不習慣沒有王爺陪伴吧？”

他始終不發一言，只是眨了眨眼，黝黑的眸子緊緊追逐著她帶笑的眼眸。

最終，她問出了埋藏在心中多日的問題：“那一晚，你說讓我等你幾年。”

“我想問，等的，是什麼？”

一句話瞬間勾起元澈滿腹的沉重，眼裡有無奈：“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無從答起。”

沈亦蘩似笑非笑：“直說就好，彎彎繞繞的也沒意思。”

仍然得不到元澈的回覆，她漸漸斂起了笑。

忽而踮起腳尖，粉嫩的臉頰幾乎貼著他的脖頸，他身子一僵。

她呵氣如蘭在他耳畔緩緩地說：“我知道你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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