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蘩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對珍珠耳環塞到湯圓手裡：“是我誤了你的飯點，抱歉。”

“這個給你，拿去送給膳房的小公公，讓他們通融給你點飯。再不行，我伺候好王爺吃飯，親自給你帶吃的來。”

湯圓小丫頭頓生感激，眼眶默默紅了。沈采女不但長得美，心腸還這麼好，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奴才而看輕自己。

她也沒有虛頭巴腦地拒絕，一迭聲“奴婢謝過采女”，恭敬接了過來，又跪下去磕了幾個響頭，這才飛一般跑了出去。

真是個孩子。沈亦蘩不禁莞爾。她搬了個小馬紮坐到灶臺旁，燒得正旺的木柴拖了幾塊出來，留下一塊結實的大木頭燃著溫和的火苗舔著銅鍋鍋底。

文火熬粥的時間過得漫長且無聊，沈亦蘩趴在膝頭上盯著跳動的火苗呆看了老半天，直到湯圓吃完飯回來，才把剩下的事情交給她。

她回到元澈的寢室，室內燃著幽微的燭火，元澈已然沉沉睡去。她走過去為他掖了掖錦被，也感覺有點睏倦，便趴在他旁邊昏昏睡去。

她是被窗外的狂風疾雨聲吵醒的。迷糊之中抬起頭，元澈正斜倚著看著她，眼神安寧無波。

“什麼時辰了，怎麼不叫醒我？”沈亦蘩揉了揉眼睛。

“你辛苦了……”他柔聲說，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變得奇怪，像是努力憋笑的感覺。

心思敏銳如沈亦蘩，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元澈繼續一副想笑又憋著的表情看著她。

沈亦蘩連忙喚來月兒，讓她找一面銅鏡來。月兒很快把鏡子拿來交給了沈亦蘩。

舉起鏡子一看：自己的臉不知怎的變成了蹭了灰的花貓臉。

月兒早已貼心地絞了一塊熱帕子進來，她接過來對著鏡子細細地擦拭乾淨。

“等會兒……”她稍作遲疑，還是叫住了準備把銅鏡拿回去的月兒，“鏡子留下，待會你再來拿。”

月兒閃過一絲不解，但還是依言把銅鏡交給了她。

沈亦蘩握著銅鏡柄的手微微發抖，鼓起一口氣把它舉到面前。

黃澄的鏡面裡出現一方精緻的蓮瓣小臉，最醒目的是那雙桃花眼水光盈盈勾人心魂。

沈亦蘩定神看了又看。快一年沒有照過鏡子了，總以為自己看到這張臉會悲憤欲絕，會崩潰發瘋。

現在直視著鏡子中的臉，卻出乎意料的淡定，彷彿這副容貌自出生起就是屬於自己的。

鏡子裡的她穿著醬紫立領短襖，領口用銀白絲線繡著淡雅的梅花。

方才御醫診治過後，元澈又親手替她重新梳妝過。

濃密的青絲在腦後挽作簡潔的髮髻，一支素銀白玉荷花步搖曳出高潔而動人的風情。

這不是她記憶中前世那個滿腹怨恨，滿臉詭計的女人。

此刻鏡子裡的她，眼神散發著清澈柔和的光芒，不點而朱的唇瓣微微翹出獨特的驕傲與堅韌。

曾幾何時，這副面孔上罩著的那層令人不寒而慄的陰險氣息已然蕩然無存。

這是我的臉。她內心對自己說。她用心志打磨的氣質已經融合到這副容顏之上。

這副盛世美顏，終於可以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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