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高又大的戲臺子搭建在大黃村用作晾曬糧食的場地上,底下兩三千人或坐或立,更有無數為人父母者肩頸處騎著胖娃娃,場景令人震撼!
“這麼多人?我以為頂多上千人,哪知竟有兩三千。”秀姑看得眼睛都花了。
“四五年才有這麼一次堂會,十里八鄉的百姓自然都來了。”
張碩頗有經驗,他不打算帶著媳婦兒子和諸多百姓擠在一起,尋了一處高地停車,距離戲臺子不遠不近,就是略略有些偏,但不影響看戲,只需將車簾捲起,一家三口便能並排坐在車廂內看戲,也免受寒風侵襲。
今日雖然晴好,卻有大風陣陣,不若昨日之暖。
秀姑目測了一下車和戲臺的距離,瞅著拿草料喂騾子的張碩,皺眉道:“這麼遠,看倒是勉強能看清,聽卻未必能聽得清楚他們唱的是什麼吧?”
看戲不是既看且聽嗎?
“媳婦,我一早叫你帶的東西都帶了吧?”張碩嘿嘿一笑,不答反問。
“帶上了,可是帶了有什麼用?”秀姑點頭,臨出門前張碩突然決定帶上家裡那副泥金百壽的掛屏。泥金百壽圖出自壯壯之手,秀姑覺得在壯壯的書畫作品中屬於上等,就找父兄做了一個掛屏的屏框,尋常松木所制,原本打算掛在老張房裡。
張碩卻不回答,抬手將見到人群后興奮得不行的兒子放在肩頸後。
居高臨下,小野豬手舞足蹈。
作為大青山村兩位里長中的一位,又深得知府大人和林主簿的看重,張碩一家三口的到來,早已有眼尖之人通知了大黃村的兩位里長,一位姓黃,正是今日過壽的黃老爺,一位姓餘,家資頗不遜於黃家,卻是蘇大嫂孃家的族長。
黃里長是壽星,沒出來,他兒子黃道富迎出來了,“張里長來了,怎麼不往裡頭去?”
一直想和張家結親的黃道富對張碩很客氣,白白胖胖的臉上滿是笑容,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裡閃爍著精光點點。
張碩卻笑道:“聽說你們府上請戲班子在村裡唱堂會,特地帶老婆孩子來瞧瞧,跟其他人的來意相同。我要是進去,他們孃兒倆可怎麼辦?就不往裡頭去了,壽禮直接交由老兄獻給黃里長吧!”說著把泥金百壽的掛屏塞到黃道富手裡。
百壽字型各不相同,龍飛鳳舞,蒼勁有力,泥金富麗,璀璨堂皇,黃道富也曾讀過書識過字,在村裡很受敬重,見了這副掛屏,忙讚道:“好字,好字!”
確實是好字,壯壯書畫雖遠不及秀姑,但在同齡中卻屬上等,而且比一些大人還強,主要是家裡有秀姑教導,單是臨摹秀姑的字型就是很多人所沒有的,更別提全家來道謝時全姑娘準備兩張名家法帖,很得壯壯的喜歡。
張碩謙遜地道:“聊表敬意,勞煩老兄了。”
本身和黃里長非親非故,張碩無心和黃家結親,當然不會像大張里長那樣去祝壽。
黃道富屢勸不得,只好請張碩一家三口到臺下小坐。
黃家請堂會,作為壽星的黃里長和家人、以及祝壽眾人自然要坐在臺下欣賞,臺下桌椅齊備,看戲的位置最佳。大黃村的百姓和外面的百姓若要看戲,就得在桌椅後面聚集,不能輕易打擾了黃家的賓主眾人。
此時臺下無人就坐,秀姑抱著手爐,對茶几對面的張碩笑道:“原來你都打算好了。”她真沒想到張碩竟有這般心思,坐在這裡看戲確實不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
“嗯,一份不值幾個錢的壽禮換取位置看戲,咱們又不用往裡頭祝壽吃壽宴,等晌午自己吃火鍋子也不用擔心左鄰右舍的人帶著孩子圍上來,擾得咱們都吃不安穩。”張碩一邊說,一邊剝著瓜子皮,瓜子仁塞到早就大張嘴巴的胖兒子嘴裡。
秀姑深有同感。
張碩只是說吃不安穩,沒有說不給,其實對於這種事秀姑也很煩,一群孩子瞪大眼睛瞅著,不給吧,覺得他們十分可憐,給吧,一個個地都圍上來,自己家都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