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9日，不管怎麼樣，這是人生一個很重要的分水嶺，再次之前就是規規矩矩讀書，在父母的監護下，在此之後，標誌著成年。

劉澤回到家裡，母親做了一大桌子菜，父親正在殺雞，一家人吃了一頓平靜的飯菜，很難得久違的家庭溫暖。

父親說：“你沒事多出去走走，跟叔叔伯伯阿姨嬸子打個招呼。”

劉澤可沒這興趣。

“準備報什麼學校？”

得知考得不錯，父母安心，又開始操心選什麼學校，父親幾乎逢人就要說幾句，雖然他對全國到底有哪些大學所知不多。

直到劉澤說出了他的答案：冰城大學。

他們倆才安心了些。

接下來又開始嘀嘀咕咕商量什麼事情，村鎮裡的糧食販子大牛到家裡來看了一下，見到劉澤，豎起大拇指，贊嘆：“你娃子有出息，考上名牌大學了。”

又對父親說：“現在麥子滯銷，我這收了好多就擠壓在手裡呢，價錢真高不了，對其他人，我都壓著糧錢，你們家這上學錢，立馬結清。”

“怎麼又降了呢，上個月還多五分呢。”

最終還是沒談妥，大牛臨走笑道：“走之前請酒一定得叫我。”

大牛走之後，父親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他心裡一旦不舒服，就很難調整，必須得發出來。

劉澤明白，今天怕是又要吵一架。

果不其然，那一天，兩人又爭吵起來，核心問題就是學費問題如何解決。

劉澤心裡有些悲涼，為何他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推開窗子，呆呆地看著家後面的老護城河，默默地做了決定。

三日後，同學們都回到學校預估分數，填報志願。

蘇安安考得不好，估分只有400多分，連三本都上不了，她看起來很不開心。

看答案估分還不錯的同學固然很開心，可大部分還要複讀的學生就笑不出來，可以想見，這將是一個非常難熬的暑假，家人的怒火，周圍四鄰的一次次詢問，感受到那種無形的鄙視，如坐針氈，才知道那些自習聊天的日子，多麼懊悔。

孟雪考得很不錯，在教室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按她預估的分數能上一本，算是超長發揮了。

平日裡，她都是蘇安安的小跟班，現在，完全釋放自己一樣，長袖善舞。

“我爸說了，讓我在yn、gs、內蒙三選一去旅遊，報了志願就去，旅遊回來就得準備開學的物品了。”

“孟雪，你也太誇張了，旅遊也就半個月的事，到時候錄取通知都還不能到，這個暑假有三個月，還早，還早。”

“早什麼？第一次離開家那麼長時間，秋季和冬季衣服全部得準備吧，上了大學總得買幾雙高跟鞋吧，運動鞋，運動服，嗯，首先得買兩個鞋子，這些都要準備，慢慢挑選……”

劉澤心裡有些鬱悶，是呀，他是班上估分最高，唯一報考的名牌大學，他卻有股壓抑，他沒錢去準備什麼運動鞋，甚至學費都沒有，賣掉今年收的全部麥子都不夠。

人與人的生活為何差別那麼大？

他很渴望錢，讓他也輕松下來生活的錢。

蘇安安同樣很沉默，咬著嘴唇，雖然她一直成績不算拔尖，班級前十，考上本科不難，卻考砸了，雖然爸爸媽媽一直安慰，可她也有驕傲。

劉澤填好志願交給顧卿，她掃了一眼，冰城大學，很不錯了，即將離別，可能不再見面，顧卿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來，像劉澤這樣不合群，到大學裡只怕會很痛苦，在那裡，你的學習將不再有優勢，全能人才獨領風騷，社團活動，跟導員的關系，班級職務競選，現實怕是會給他潑一頭冷水。

劉澤走著，往苗圃的出租屋去。

蘇安安不知不覺跟著，倒沒引起其他同學的注意。

劉澤一路走到了南湖邊一處幽靜的長椅上，這地方緊靠著湖邊，也就現在天氣炎熱還空著，若是等到傍晚涼爽，絕對被情侶佔據，沒看到不遠處的草叢裡堆了大團大團的衛生紙嘛，至於用途，不言而喻。

看著湖水，劉澤在發呆。

蘇安安跟上門也坐在旁邊，劉澤這才注意到她，長發飄飄依舊那麼美麗，女孩子的幽香依舊在空氣中彌漫，這是什麼香味？發香嗎？劉澤沒有經驗，就覺得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