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秀安卻不這麼認為。從這些土匪敢明目張膽劫持鍾陵米商的行徑來看,如果沒有白道的關係,他們斷不敢這樣幹。
特別是這黑水十八寨的勢力極大,表面做著一些營生,暗地裡不知幹了多少殺人越貨的勾當。自少不了與官府有勾結。更與官府的縱容不無干系。
像這類人,最怕有人查。一旦有人查起,一定會拔出蘿蔔帶出泥。
所以如果他們知道惹的是官家小姐,與其放人離去,不如殺人滅口來得乾淨些。
“我是鍾陵升斗米行胡老爺的遠房親戚。京城人氏,自小家裡也在京城經營米行……此次來鍾陵是順路來探望老人家……”
夏秀安一副畏懼的模樣,半真半假,說得結結巴巴,但仍掩飾不了她大家閨秀談吐不俗的風範。
“升斗米行胡上水?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還有你這麼個天香國色的親戚……”龔老三嘴裡罵著,眼珠兒卻轉開了。
夏秀安心裡卻是好笑,她這等姿容在京城名門閨秀中也只能算箇中上之姿,沒想到在這沒見識的土匪眼裡卻成了天香國色,這句話的由來,想必無非是她比江南的絕色佳人多了幾分不自而覺的氣質罷了。
“三當家的,前些日子京城那位姑奶奶不是說讓我們給物色個美人兒獻給一位大人物麼?這小美人兒不是正合適?”那大齙牙同時一臉神秘地近前與龔老三低聲獻策道。
龔老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好你個齙牙婆,我們可想到一塊兒去了。正好那位姑奶奶說明兒就來我們寨子,我正愁沒地方覓美人呢,沒想到就送上門來了。”
“該當三當家的這次在十八寨中長臉,若是哄好了那位姑奶奶,三當家的到時候要當上十八寨的總寨主也就不是個事兒了。”大齙牙眉笑眼開。
龔老三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好,好,齙牙婆說話老子喜歡。那就這麼著,這位京城來的嬌滴滴的姑娘你就給老子看好了。剩下的兩個給送到我的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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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和秋韻嚇得直往夏秀安身後縮。
“三……三當家的,小女子被綁來此處,兩個護衛都死了,現在只有兩個貼身丫頭壯膽……如果三當家的讓她們在這個土匪窩還有個什麼不測,我……我也不想活了……”夏秀安說著就紅了眼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嬌慵楚楚,真是我見猶憐。
美人落淚,龔老三被撩撥得心都化了,連聲道:“好好好,不動她們不動她們。你只管好生待著,明天爺就給你個好去處,好不好?”
這一番扮柔示弱,夏秀安自己都差點嘔了。不過這美人計果真是屢試不爽,千古使然。
能搏得一天的安穩,也自是覺夠了。
這一天中,三個人雖然仍被兩個婆子和兩個土匪看守著,但好茶好飯招待著,倒也沒虧待她們。
幾人被關的地方,應該就是龔老三的住處。是以在近中午的時候,夏秀安就聽到隔壁屋裡傳來那些被抓來的米行商會人的哭叫求饒聲。
自然是龔老三對那些不聽話的人用了刑。
而他們之所以被抓現的原因,就是龔老三想讓這些商會的人禁止再在各地購糧。不僅要他們把手裡經營多年的糧源轉給他們,而且還得把已經採購囤倉的糧食全部賣給他。
他所謂的賣,自然不可能按商會今年收購的高價賣,而是按往年最低收購價。
這些米行的人看準今年是個收成不好的年成,從去年下半年起就已經暗地裡囤糧,以至到今年才開春糧食收購價跟著上漲。但是為了今年有個好賺頭,這些人幾乎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了進去。
現在龔老三突然把他們劫持來以性命相逼,一個個都是有家小的,如果按他的要求做了,恐怕從此就要傾家蕩產。
夏秀安在旁邊是聽了個明明白白,土匪果然是土匪,這種強買強賣的戲碼真是信手拈來。
只是……這龔老三為何突然要插手米糧這一塊?這麼多的米商,合起來囤倉的糧食肯定不是個小數目,即便按最低價格全部收購,他有這個財力麼?
還是……他背後有什麼人要求他這麼做?
背後的人如此大動干戈,就真的斷定今年的收成不好?亦或者……
夏秀安沒有再深思下去,這些傷腦細胞的事,還不是她這種處境的人能想的。
下午的時候,那些米商經不住用刑,全部都簽字畫押了,之後人被拖走,也不知是被關在哪裡,還是被送走了。
到天快黑的時候,龔老三又過來看她們。夏秀安說關在屋子裡好悶,想讓龔老三陪著她出去吹吹風。
是旁的人陪著,龔老三恐怕還不放心。一聽美人要自己陪,心裡大為歡喜,哪裡還有不允之理?
為了能看清寨子的全貌,夏秀安不著痕跡柔柔弱弱的誇讚這寨子的風光。龔老三打著他的招牌大哈哈,更是意氣風發地帶著她四處溜達,還像個導遊一樣不時幫她解說各處景緻的妙處,偶爾還學著那文人引經據典,以掩飾他不通文墨大老粗的缺點。
夏秀安只覺好笑,把該記的記心裡,嘴裡自不忘贊些龔老三見聞廣博,既知天文,又知地理,大有張大儒的風範之類云云。哄得龔老三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