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被斬斷的那一剎,崖下的男子嘴裡不知說了什麼,忽然一旋身,反手將女子摟在懷裡,完全以他自己的後背為著力點,直直地朝那木排墜去。
速度極快,那男子翻轉身子的那刻,她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
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張臉。
如雪花飄落,不垢不塵。
唯有這幾字在胸臆間掠過,再無他念。
“姑奶奶,人怎麼樣了?”
兩個女婢已追過來問。
李凝珠自恍惚中回過神,崖下水裡的木排已被撞散,一圈圈水波在暈開,兩條身影已不見蹤影。
她站起了身,“十來丈高摔下去,不死也只剩一口氣,叫龔老三帶人去水下打撈。”
雖是驚鴻一瞥,她仍難掩心中的震撼。腦海裡無故回放著他護那女子的畫面。心底裡隱隱浮起一絲莫名的不悅。
“不錯,就算人只剩一口氣也要撈上來。總要弄清楚他們衝著龔老三來,還是衝著姑奶奶來。”一婢正回答著,就見兩條人影朝她們奔來,不由皺眉,“月季,紅杏,你們兩個跑些什麼?”
“姑奶奶,總算找著你們了……”月季一臉菜色地邊跑邊叫。
遍地毒蛇看著實在討厭。李凝珠向高處地乾爽的石山走去,“出了什麼事,這般大呼小叫?”
旁邊的婢女知道她心情不太好,對兩女喝道:“中了別人的道還有臉叫?姑奶奶還沒責罰你們是不是很得意?有話好好說!”
“不是的。是寨子裡來了好多黑衣蒙面人,個個武功高強,龔老三的那些手下不是對手,已經死了很多人,我們還是趁沒被發現的時候趕緊走吧。”月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得跟前,將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事情還是出在之前被報沒有標識的兩艘大船上。
被報兩艘船可疑,龔老三過去了望塔看時,那兩艘船已經轉向東去。當是以為路過,他還讓一些屬下駛了兩條快船過去教訓教訓人家。
後來他就回了寨子看美人,美人逃走,忙著抓捕,他也將這事給忘了。
再後來那兩隻快船引領著一艘大船過來,盼望塔上的人以為是自家兄弟劫人家的船,自也沒有稟報示警。
那時候龔老三正在蛇山和人打鬥。
在龔老三一身狼狽帶著幾個人從蛇山下來的時候,快船和大船都已靠了碼頭。
隨後,從快船和大船上一舉衝出三四十個黑衣蒙面人,見人就殺。
“看來是這龔老三平日與人結仇太多,終是被人找上來報仇的了。”李凝珠想了一下,問月季,“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芍藥和牡丹?”
月季和紅杏臉上駭然變色,“牡丹已經被群蛇啃食了……芍藥也被人踩斷了脖子……”
李凝珠面紗下的臉色一沉,“沒想到那女子這般心狠手辣,到底是哪方神聖?你們兩個再見到人的時候還能不能認出來?”
月季和紅杏忙往地上一跪,“姑奶奶放心,她們就算化成了灰我們也能辨認。”
“丟人現眼。”李凝珠冷哼了一聲,“那些米商還在下面,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先躲在暗處去探探情況。”
“沒錯。龔老三還沒有把他們籤的協議書給姑奶奶,此行任務還不算完成。倒是便宜了那對跳崖的狗男女。”一個婢女罵道。
情形所逼,驚鴻一瞥的人恐怕此生再難見,李凝珠懷著複雜的心情沒有再說話。
幾女隱藏著行蹤躲在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朝山寨裡看,可以看見空曠的大場子上橫屍遍地,龔老三已經不見身影,中間仍是綁了十多個寨子裡的土匪在受刑。
幾個黑衣蒙面人似乎在逼問著他們什麼,一句不如意就有刀劍廢人一個器官,場面極為血腥。
聽著慘號震天,看著殘肢橫飛,鮮血染了一地,幾女也覺得看著沒甚意義。
“恐怕龔老三已逃,這些蒙面人找不到當家的還在逼問。只要龔老三不死,協議書還在,任務也不叫沒完成。我們還是趕快走吧。”紅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