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慶想了想,忽起了玩心,放下手中的兔肉,指著夏秀安的胳膊道:“你把你的衣袖挽起來。”
夏秀安有些轉不過彎來。
“我記得你手臂上曾被那個婢女劃出劍傷,後又泡到水裡,一直來不及處理。”
是有這麼回事,而且傷處此刻因為身體回暖已開始火辣辣地痛。夏秀安疑慮地把繩子解開,將衣袖挽得高高地。就見圓潤飽滿如玉質白皙的上臂有兩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儘管被水泡得發白,隱隱仍有血絲滲出,有些觸目驚心。
“你這兩道傷口被水泡後要說極其危險,一個處理不好,恐要化膿爛肉。你看我不用藥草,現在就給你治好。”
容慶彎腰從火堆邊撿起一根未燒盡的木柴,把一頭的白灰抹去,留著一截黑炭,嘴裡一邊輕念,一邊往夏秀安手臂上傷口畫去。
夏秀安也沒動,任他在傷口周圍畫了圈,然後又朝她身後一株碗口粗的桃樹畫去。待圈合口之時,一指一點,“去!”
神奇的一幕頓時出現。
剛剛還好端端的樹皮,在他所畫的圈內立即裂開了兩道口子,還翻出裡面的樹杆,有汁液隨之溢位。就似她手臂上的兩道傷口。
“行了,你再看你的傷口。”容慶扔掉木柴,拍拍手上的灰塵。
夏秀安低頭,竟然驚奇地發現她的傷口只剩兩道淺淺的印跡……
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口齒都有些不清起來,“你……你你這是變幻術麼?怎……怎麼就沒了?”
“哪裡是沒有,不是已經給你轉移到桃樹上了麼?”容慶看向受傷的桃樹,花瓣瞬息枯萎凋謝,紛然飄零……他的眼神痛惜。
“這也不是幻術。”他轉身又坐到了火邊,“古時巫醫同道,可用符咒禁禳之法,用符咒以治病,不用藥石,可愈疾活人。後來巫與醫各分派別,始相去甚遠。巫者求鬼神,問吉凶;醫而救死扶傷,懸壺濟世。時值今日,很多相輔相成的醫疾之術失傳。醫道借百草,巫術成了人人談之色變的邪術。”
夏秀安聽得神乎其神,她也知《黃帝內經》有曰:餘聞古之治病,惟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古時有祝由術醫病救人,自己也只能想象,不知其法。今日他的這翻操作,難道就是其中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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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前朝還是本朝,都曾發生過幾起巫蠱案,牽涉頗廣,因之死傷的人也很多。於是,巫術成了人人談之色變以及朝廷的禁忌,愈發勢落。可是作為真正的醫者,這種上古不用藥石就能醫病救人之法往往心儀,無法捨棄。暗裡學之者有之,卻也因為不能見光漸漸已至失傳。”
篝火光影下,容慶垂下的眼睫彎出淡淡的弧影,靜謐而孤寂,從夏秀安的角度看過去,他的唇角似有若無的勾了一下,“你說張大夫醫術還不錯,他能像我這般治疾麼?”
夏秀安看看自己的手臂,又看看那棵瞬間枯萎了的桃樹,實誠回答,“恐怕不能。”
“所以以後讓你跟我學些東西你完全無須猶豫,當立馬點頭答應才是,不吃虧。”容慶再次拿起叉在火上的兔肉吃起來。
夏秀安內心已遭受一萬點暴擊,她把臂上傷口處摸了又摸,真的不痛不癢,像從沒受過傷一樣。
她胡亂擦掉上面的炭灰,坐到他身邊好奇道:“既然你會這一招,以後再有人受了傷,你直接‘去——’一下不就得了?”
容慶看她一眼,“你不見這樣做有傷天和?再說,若叫有心人看到,恐怕要引來大禍。”
夏秀安一想也有道理,牽涉到巫蠱案時死的人可不少,他沒必要為省一些藥草而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
“那我腿上的劍傷……”
話說到一半她才覺得不妥。剛才他是用炭筆在手臂上畫圈圈,如果叫他在自己光溜溜地大腿上畫圈圈又是什麼事兒?
她自覺說錯話,趕緊順著圓,“我等會自己找點草藥敷一下,我們先把肚子吃飽……”
容慶當不知道她前半截話的意圖,只是道:“有傷口暫且不宜用草藥。嗯,時間也不早了,你且休息,等明天我們出去了找集市買金創藥包紮一下。”
夏秀安望了望頭頂的星辰,怕是已到亥時,略有不滿道:“容公子不必把我看成沒用的弱女子。我已經睡過,看你雙眼血絲應該幾晚沒睡,想必也乏得很。稍後你先睡一會,我守上半夜,到下半夜,我叫你。”
容慶笑了一下,也沒勉強,“像你這樣生龍活虎的弱女子比什麼都有用。既然你想守上半夜,那我也正好調下內息。到時間叫我。”
生龍活虎來形容她?怕是看她下藥殺人上山下水都沒死透的貶義詞吧。
其實還不是為了保住一條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