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白天總是冗長的,到了九點多的時候天色終於黑了。
陳思坐在飄窗上,捏緊了鼻子灌了自己好幾口。喝了點水之後,她又喝了半杯紅酒。這種作死式的常識看上去很瘋狂,可也是她為自己爭取幸福的方式。只有安撫好了“謝純”,她才能留下這個孩子,放心和周昊成在一起。
果真,喝得太猛了會胃痛。
陳思半躺了下來,望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說:“出來談談,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的心願。”
這張臉看上去清秀、漂亮,似乎和剛出道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但眼神卻已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一陣微風吹過,她覺得自己的發稍有些浮動,掃得臉上癢癢的。
“八月十七號,日本東京。李時元說這是最後的機會。”她閉上眼睛,說。
伴隨著一陣頭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顯得虛無而縹緲:“什麼意思?”
成功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如果我代替你和李時元走下去,那他喜歡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你呢?”陳思說,“所以那天晚上我會去,但和他見面的事情,你來。”
“謝純”沉默了好久,沉默到陳思一度以為她已經離開了:“我不明白,你是說那天晚上讓我回到這個身體裡來去親自見他?”
“對,那樣才是真正的你。我替你去沒有任何意義。”陳思堅持道。她的聲音冷靜而富有穿透力,讓人很難拒絕:“一頓晚飯的時間足以問清楚所有的問題,也可以……化解一些遺憾。哪怕只有一些。這才是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意念雖仍在這個身體裡有所殘存,但力量已經不多了。如果硬撐一個晚上,以後就都會消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悲傷。
“所以你寧可費力對我威逼,都沒有勇氣用真正的自己去面對戀人?”陳思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她也不曉得自己的激將法究竟能有多大用處,以及會不會激怒她:“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逼我,我是可以硬著頭皮替你去陪伴他,甚至可以壓抑自己的感情和他結婚生子。但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李時元連現在這樣的謝純都願意接受,只能說明他早就忘記你了,重新愛上了一個叫陳思的陌生人!”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就按你計劃的,我自己去見時元哥哥。”
陳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寬慰的笑容。一方面是因為謝純終於從偏執的執念中走出來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自由了——在與李時元吃完最後的晚餐之後,以前的謝純將徹底影響不到她了,陳思就是謝純,謝純就是陳思。
“你放心,在你們見面前我會替你鋪墊好一切,也會和他解釋清楚的。我確保那頓晚餐只屬於你們兩個。”陳思說。
“他知道了真相之後,還會喜歡我嗎?不會覺得奇怪嗎?”啜泣聲漸漸弱了下去。
“我倒覺得這個世界上他是真正愛你的人。”陳思真誠地說,“實際上想要看出我的破綻來非常容易,他可能早就有懷疑了——從前愛說愛笑,現在沉默寡言;從前外向高調,現在內向自閉;從前敢愛敢恨,現在……我現在早就不是他喜歡你時你的樣子了,可他還是沒有變。能是為什麼?初心還在罷了。”
沉默,又是長長的沉默……
“你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嗎?”
“會啊,儀式性的場合為什麼不呢?”
“你會替我好好解釋的吧?”
“我會爭取讓他不把我當成個瘋子的。”
“謝謝你,其實你是個好姑娘……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幫你恢複那些程式設計知識了,對不起。你會怪我嗎?”
陳思突然睜開了眼睛,對著窗戶上甜美的倒影笑道:“算了,我能活下來就是幸運的,怎麼會怪別人呢?放心吧,我會替你好好過接下來的生活的。”
“不,接下來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