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他可憐,你可以選擇襲殺替他報仇啊!”
對阿秋,我的底線正在被突破。
如果她執迷不誤,一根筋走到天黑,我不會對她繼續好下去,因為她對我的詛咒,讓我對她漸漸的失去了耐心。
“如果他真的失憶了,我會選擇為他報仇,——即使是死,我也要讓你記住,有一種鬼,寧可頭破血流,寧可不要性命,也要跟他的敵人拼殺到死。”
“我忘了,你和他是夫妻。”
“就算不是夫妻,作為朋友,也應當為他做點什麼吧?”
阿秋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她忽略了一個不該忽略的問題——我是鬼師。鬼師的責職就是捕鬼殺鬼,——也就是說,鬼與鬼師,本就是誓不兩立的對立者。我殺鬼和鬼恨我,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所以她選擇做敵人,自然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不會因此而恨她,因為——她選擇為金劍報仇,是她的本份。
“你選擇為他犧牲自己,我佩服你的膽氣。”
“當丈夫遇到天大的困難,做妻子如果不知道該怎麼選擇,那她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我這樣做,只是一個妻子的本分而已,並不值得你讚賞。”
“不,你還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
“夫丈失憶了,除了陪他從此浪跡鬼界,我又能做什麼呢?再說,如果我連替他報仇的勇氣都沒有,又有臉活在鬼界麼?假若你換著是我,你又會不會這樣選擇呢?”
阿秋的話,像刀子一樣刻進了我的心裡。要是我的妻子也能這樣對我,那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在我所認識的女人或是女鬼當中,只有阿依達能這樣對我,其他的都做不到。
她們做不到,我也不會強求她們。
我只奢求她們能夠嫁給我就謝天謝地了,至於為我獻身,那就不在考慮之列了。
“我也會如你一般選擇,——你的選擇本來就沒有錯,只是我與你各自站的立場不一樣而已。你這樣選擇,我不量不會說你什麼,反而讓我對你的膽色與品格更加看重了。”
“不會吧?”
“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打著燈籠火把來找你這樣的女鬼當老婆,因為你懂得什麼叫愛,什麼又叫恨。”看著她俏美的鬼面,我已經決定不殺她了,——像這種面對強敵而豁達坦然的鬼,世上已經不多見了,一個女鬼能夠選擇為自己的丈夫殉情,實在罕見,“今生,算是我欠你一份情,你走吧!”
“你真不殺我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趁我還沒有反悔,你快帶著你的傻子丈夫走吧!”
“難道你不怕我醫治好他後報復你?”
“一切都在於一個緣字。”
“緣?”
“朋友是緣,敵人也是緣,你走吧!”
決定了放走她和金劍那一刻,我原本繃緊的神經,猝然間就鬆懈下來。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首先得面對對手的報復,當我在內心中放心了他們對我報復的念頭,我的心裡承受能力,又在不知不覺中進化了。
如果我一直能保持這樣的心態,也許再用不了幾天或是一個月,就有可能登臨冰火兩重天之境,一旦我進入到了冰火兩重天的境界,那就會在不久的將來捉摸到了長命百歲而不死的竅門,——問題是,我距離冰火兩重天還有多遠呢?
一切,都在按步就班地進行著。
當我看著阿秋扶著金劍離去,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沉得的失落,——放走他們,也許是我心智更加強大的表現,但也許因此留下了一個強勁的敵人。
如果黑屍皇后治好了他的神經,那麼他就會來找我報仇。他,是我給自己留下的一個麻煩。但現在反悔已經晚了,因為他們早就消失茫茫的夜色之中。
偌大的空間中,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四周寂靜如地府。
我希望這裡就是地府。
但這裡不是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