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菀略錯愕了一下,突然間,有些啼笑皆非,偏頭看晏清源:
“這就是北魏屠城搶掠,無惡不作的緣故?你倘也用這樣的法子治國,你們國運也不會長久的,你拿我羞辱爹爹,將來也只能是史冊上的醜事!”
小貓終於露了回鋒利的爪子,晏清源似有所思點了點頭,拍拍她臉頰:“好孩子,你怕是還不大瞭解我,我只要眼前事,不要身後名呢。”說著將她往榻上一推,歸菀一張臉立時埋進了褥裡,正要轉身,被晏清源用力按住了雙肩,隨即扯去衣裳,整個背脊登時露了出來,歸菀心底一顫,一想到又要受辱,眼淚再也止不住:
“晏清源,你殺了我,你殺了我罷……”剩下未出口的話卻是,你今日不殺我,我早晚要殺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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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源不知嬌滴滴的女孩子,心中的恨意已是沸反盈天,聽她連名帶姓叫出“晏清源”三字,微覺有趣,故意在她臀上掐了一掐,低低笑著:
“你傷沒好透,我今日不碰你,只是犯了丹青癮,別動。”
正要重灌合箱,本該在箱底的孔傳本《說命》竟不在其間!歸菀心頭一陣緊似一陣,除了母親的遺物,這便是全箱最珍貴難得的典籍了,是自己跌落馬車時便丟失了?還是晏清源有意扣留?自入了魏軍大帳,今日是第一次重見此物,歸菀一時無從決斷,想了想,悄悄拈起簾子,透過一線光,見那羅延竟坐了下來。
四下裡,除卻巡夜士兵手持的火把發出嗤嗤燃燒之聲,剩下的便是橐橐的腳步聲,偶爾夾雜馬兒“突突”的幾聲鼻息,更覺萬籟寂寂。
他治軍似乎也不差,歸菀恨恨想道,忙收了思緒。
待輕手輕腳甫一走出,那羅延身後似長了眼睛一般,猛地回頭,笑眯眯問道:
“陸姑娘有什麼要效勞的?”
歸菀臉一熱,微垂了眼簾,只覺卡在喉嚨間的那句話格外讓人憎惡,卻不得不說:“我想見大將軍,能勞煩你帶我去麼?”那羅延聽她輕聲細語的,柔柔軟軟,無端想到天上的雲,身子立時酥了半邊,暗道難怪世子爺這一回興頭久,捨不得放人。
“想見我們世子爺?”那羅延曖昧一笑,朝晏清源大帳方向張望了兩眼,略一思忖,點了點頭,“可以帶你去,不過世子爺願不願見你,恕在下難能保證。”
若能見到他,說不定盧伯伯也在,歸菀很快又想到晏清源,人一時呆住,她有什麼臉面再見到盧伯伯呀!如此煎熬了一路,臨到帳前,等那羅延先進去,忽生悔意,倘若是晏清源有意私藏,她要求他麼?不,她不要求他,最難的時候,她都咬牙絕不肯向他求饒。
如此思想,旋了旋腳尖,正要往回走,心中卻又是一痛,是她臉面要緊,還是《說命》要緊?一時近之情怯,天人交戰,就見簾子一掀,那羅延已出來衝她笑道:
“世子爺叫你進去。”
歸菀覺得臉上涼涼地抽了一下,不知是為風,還是為帳子裡的那個人。
晏清源見她低首進來,也不說話,遠遠離自己站了,眼神在歸菀身上略略一轉,他此刻心情正好,捲了兩卷南梁輿圖,扔回案頭,好整以暇地等她開口。
歸菀嗅到空氣中有翰墨味兒,腦中卻想道,他這樣的人也會寫字麼?他認得字麼?不覺微微蹙了眉頭。
“大將軍,”她定了定神,唇齒間輾轉良久,方道出這個稱呼,“我有事想請教,我主人的那口箱子中本有一卷戰國竹簡,可方才清點,卻未曾再見,不知大將軍可有見過?”
這大概是兩人相識以來,她同自己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了,模樣雖嬌怯,話卻問的一清二楚,不卑不亢,還是不願失了禮節,有幾分端莊的意思,晏清源再想她承、歡時模樣,和此刻,異中有同,同中有異,腹底便再次滾過一陣麻麻的熱意。
他取過竹簡,揚了一揚:“是這個麼?”
歸菀抬首,目中掠過一絲欣喜,連日來一直動輒蒙上層層水霧的眼睛,竟璀璨如明珠,耀眼極了。
他興致盎然地盯緊了這顆明珠:“好孩子,要怎麼謝我?”歸菀眸間的光彩,瞬間黯淡了,晏清源微覺可惜,摩挲著竹簡,笑道:
“不如這樣,你比我瞭解壽春城,不妨說說,這壽春到底怎麼攻城,才能揚長避短,說的有用,我就將竹簡給你?”
歸菀一陣心驚肉跳,把一張本嬌豔紅潤的櫻唇又死死咬住了,半晌才低聲回道:“我不懂這些事。”晏清源點了點頭,好似失望,又似自語,“不懂啊,那我們來做你懂的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