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的第三天,整個李家可以說是大換水了。太尉的府衙裡進了兩,太守一病不起,太守夫人也瘋癲了,大公子辛苦支撐,三公子不知所蹤。
門人門客都稀奇古怪的看著這個彷彿被重傷,卻依舊井井有條的豪門,霎時間就都明白了裡頭的兜兜轉轉。他們一邊恭維這暫時掌權的大公子,一邊又揣測那個一直不曾現身的三公子在這裡頭扮演了怎麼樣的角色。
雖說太守是皇帝直接任命,不過這個天降橫禍導致的太守之位缺失,能頂上去的也只能是他的兒子了。皇帝的命令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達,所有人對李禕溪的態度還暫在觀望之中。
而那個被揣測的三公子,現在正在懷南之外的山丘上,親自為一座墳冢翻新。墳頭的草已經長得老高了,沒有人在意的孤墳在荒野裡看起來格外的寂寥。
翻新一次之後,何禕長重新掛了一次幡,然後就站著發呆。
吳存芳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發呆的模樣。
他覺得有些歉然,對著另外一邊的新墳拜了拜,放了一束花過去。
“你……”
“我明白的。”
吳存芳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了。
風過的時候,兩人之間只剩下了冷冷清清的尷尬。
“你知道麼?”開口的是何禕長,他轉過身,看著那個溫潤的男子,臉上淡淡的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你們養了一匹狼——你們在教她學會廝殺和狡詐,總有一天,她會長成一匹真正的狼。”
吳存芳不說話,他來之前,已經去見過那隻蹣跚學步的小狼崽了。翻來覆去想了想,他清了清嗓子,道,“狼是群居動物。”
長君坐在凳子上,思緒卻飄得遠遠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兩道漂亮的眉毛狠狠皺著。
“你在擔心李府的事?”
女孩回神,看了看眼前的簡沉淮,搖頭,“我倒不擔心何禕長,他雖然說過滿足,又拉攏了太尉和李禕溪,現在卻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樣。”
簡沉淮也皺了一下眉頭,人心方面的算計他不擅長,看人倒是準的,卻還是稍顯稚嫩。這需要練習,沒什麼關系。
想著,長君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確需要多多練習。人心是會變的,總不可能每時每刻的看著別人心思是怎樣的,要學會推算。”
教育是這樣教育別人,可是落到自己身上來的時候卻是半點也算不準的。長君又將心思沉下去。李禕長,何禕長。原來辭憐不是俞悅的兒子。
何家……俞珠。
吳存芳沒有多說什麼話,就簡簡單單的交代了一下自己後來的安排以及何禕長的想法,就匆匆離開了,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長君也沒攔著,估摸著他是去賠禮道歉的,不過算不準對方對這件事的始末知曉多少。
白裡來了一次,看著這個三人小團體商量事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便離開了。利益這東西很奇怪,可以將人拉得很近,也可以讓人表現的很陌生。
長君對此也表示很滿意。
只是現在不曉得何禕長打算怎麼辦。她能夠曉得對方不會善罷甘休,讓李家在李禕溪手裡,不過這個事情可不好辦,畢竟皇帝不好忽悠——是在是天高地遠,根本無法忽悠到。
想著她便又對著發愣的簡沉淮道,“所以,你看,那些會咬人的狗從來不叫。李禕何是個厲害的人吧,可是還是把自己搞到牢房裡去了。李禕唯是個扮豬吃虎的人吧,可是最後還是變成豬了。”
“事實告訴我們,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
簡沉淮對她的話很贊同,然後指了指自己,“我是不叫的狗麼?”
“啊,當然不是。”長君摸了摸鼻子,沖著後者呲牙一笑,“你是手拿鞭和肉的馴獸師啊。”
這裡到京城要多久,皇帝回複話要多久,長君不知道。不過擺在眼前的事情是,因為這場大火被擱置下來的會談。
太尉那裡沒有半點說法,卻還是扣著人不放。長君不止一次摸著下巴想這裡的人收了李禕溪的多少好處,還是曉得何禕長多大本事。
最後她一拍手錶示,扣著就扣著吧,事情一壓下去,不上訴到皇帝面前,判個終身監禁也是最好的結果了。小狼崽笑眯眯的,覺得這樣的方法很好。
出了事之後,原本那幾個被定下的人一下子就惶恐了起來。明眼人一看就曉得這是一場奪權的爭鬥,雖然過程簡單粗暴並且漏洞百出,可是病的病,關的關,和自己沒有半點利益沖突,誰願意配上自己個給人伸冤去。
所以這件事落到李禕溪手裡的時候,他摸了摸臉,親點了白裡。
白裡只是輕輕一拱手,接受了。
如日中天的李禕溪倒是曉得收斂性子,沒有擺譜子也沒有施壓立威,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等到聖旨下來的時候,才完全是一道晴空霹靂。
擔任代理太守之位的是,李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