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靜的咖啡廳中,紀楊打量了一下週邊的人·,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剛才的恍惚。腹部收縮的緊張感逐步緩解,鬆了一口氣。
離開時點的黑咖啡還帶著嫋嫋餘溫。紀楊端起來,小口抿了一口。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個身穿白襯衫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坐在他身旁,操著一口濃重的關東腔道:
“這位小姐,願意一起喝杯咖啡?”
紀楊聞言一臉黑線。他的人偶是女身,被認作女人也正常,但聽在耳朵裡總不是滋味。他刻意保持著中性打扮,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狀況。
不過還是發生了。
紀楊不悅道:
“抱歉,我比較喜歡獨處。”
他抬頭望向中年男子,後者頭頂微禿,露出的頭頂顯得圓潤,面容也較端正,不像是隨意搭訕的人,見紀楊抬頭望他,便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嘿,不礙事,沒有問題。”
中年男子自顧自地說道,“你在這裡等朋友嗎?”
“不是。”
“那便沒問題了。反正你現在也是閒著,對吧?”
“我不喜歡這樣。”
紀楊冷冰冰地道,把帶著的雙肩揹包挪到座位外側,顯示出拒人千里的味道。中年男子不依不饒:
“哎呀,我看你也沒有什麼事情,和我喝一杯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
“侍者!”
紀楊不願和他多作糾纏,舉手示意道。不料不遠處的座位上慢悠悠地站起幾個人,等侍者走近後,突然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嚷著要點咖啡和甜點,把侍者遠遠地堵在外面,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旁邊的人都用奇異的目光看著這邊,宛若在看一隻會飛的大象和一隻能發射鐳射的大象打架那樣——唯獨不是在看一個身強力壯的中年男人在糾纏一個妙齡女孩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從旁邊投射而來的目光令紀楊遍體發寒,或好奇或漠然或瑟縮畏懼,沒有人想要站起來。或許有人甚至想取而代之那個男人也說不定。紀楊從那些眼睛中看到了蠢蠢欲動的可能性。
“喂,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見旁人無動於衷,男人的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撕下了溫和的面孔,肆無忌憚地恐嚇起來,靠近座位,想要伸手去撕扯紀楊的衣服:
“我看你穿這個樣子,純粹是為了在這裡勾搭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吧!什麼等朋友,都是藉口罷了。”
男子恬不知恥地混淆是非,將自己說的話扯到了紀楊身上。遠處的其他侍者也看到了這邊,飛奔著過來想要解圍,結果被一個男子的同伴站起來攔住了:
“我們朋友和他女朋友吵架了,私人問題,請不要插手!小心投訴你們店。”
男子撕衣服的動作只是佯裝,見紀楊不躲不閃,只是用波瀾不驚的眼神看著他,便悻悻停手,不去碰他,但仍站在一旁糾纏不休。
侍者遲疑著觀望,看到並沒有肢體上的接觸,最重要的是當事者本人沒有繼續求助,便停住了腳步。加之一旁的同伴一直在威脅投訴之類,很快便離開了,留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請不要大聲喧譁”。
紀楊低頭打量自己的穿著:白襯衫、領帶和西褲,並沒有暴露什麼。當然有穿內衣。雖說東京職場女性應該穿包臀裙,但這樣也不算不得體,只是短頭髮的確有些假小子的意味。
不過話又說回來,假小子便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嗎?還是說在他們眼中,受害者有罪論才是正確的?
難以忍受的飢餓感從本體那邊隱約傳導過來,但同時也有無法遏制的噁心,毫無食慾。看到面前喋喋不休的男子,那感覺更為尤甚。
“喂,看你的模樣,肯定就是做這個的吧?我會好好給你錢的,別在那裡裝矜持啦。你還在上學吧,從哪裡偷來的這身衣服?”
一旁一個本來在坐著喝咖啡的年輕人聽到這句話,目光也逐漸從畏縮轉為好奇,舔舕似的目光在紀楊的臉上游走。以年齡來看,紀楊的易容面具的確帶著幾分稚嫩。
紀楊皺眉,按捺下想要教訓他們一頓的想法,思考對策。如果在這裡動手,破壞了咖啡廳的賠償費不說,搞不好還會留下案底,對加入公安產生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