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中,一望無際的荒野上,突兀地出現了一隻蒼白色的六指巨手,輕輕地舒展開。
遍體鱗傷的紀楊從中跌落,仰天癱倒在荒地上,望著由無數門組成的天幕,低低地笑了起來。澤渡垂著頭,半跪在他身旁,臉色鐵青,倔強地咬著牙不願說話。其實她也明白這種倔強毫無用處,特別是面對紀楊的時候。
她的每個想法,似乎都被紀楊拿捏得死死地。她現在掛著一副臭臉,大半還是一貫高傲的心氣在作祟。
紀楊收住笑聲,轉頭看向澤渡,懶洋洋地道:
“在想什麼?”
“在想……沒什麼。”澤渡恨得牙癢癢,巴不得揪著紀楊的耳朵來一句“在想你怎麼不去死”,但最終還是變成一句柔柔弱弱的服軟的話。
“很長一段時間,你得給我打工了,咱們不妨坦誠相見。有什麼不滿,說出來便是。說一句我打一頓。”
澤渡慍怒地瞪著紀楊,但終究還是不敢放聲罵他,只得暗戳戳地嘀咕道:
“混賬傢伙。”
紀楊自然是聽見了,莞爾一笑,並未多說什麼,只是豎起一根手指,搖晃著說:
“你也用不著恨我。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把人打落深淵,再親手撈出來,讓你很有成就感嗎?”
澤渡冷冷地說。
“多少有點。特別是看到你這張飛揚跋扈的臉,一臉生氣又不敢表現出來的樣子的時候尤甚。”
“你!”
澤渡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氣得胸膛不停起伏——雖然本來也沒有多少就是了。在那件寬鬆的衛衣下面,更顯得一馬平川。
“雖說你現在的境地,我有一定的責任,但充其量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我可都是在按照你吩咐的去辦,是你自己錯估了敵人的實力,能怪得了誰?”
“如此看來,還是你自己的傲慢害了你。”
“那你輸給那個電鋸呢?你不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這點的確是紀楊存心放水,被澤渡一語說中。澤渡看著他的臉色,逐漸冷笑起來:
“被我說得沒話了嗎?”
紀楊隨意聳聳肩,一把拔下自己的右手,變身成為刀之惡魔。澤渡嚇了一跳,雙手猛然從衛衣口袋裡拔出來,環抱著胸膛:
“你要幹什麼?”
紀楊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淡定道:
“沒見我渾身是傷?再不治療要死了。”
他滿身的傷口,尚在汩汩地流出血液,沾染了身下的草地,冷風吹過,隱隱作痛。轉眼之間,那些傷口飛快癒合,完好如初。紀楊解除變身,翻了個身在荒地上趴著。
“巴不得你流血到死。”
澤渡憤憤地道。紀楊和善地微笑,眯著眼睛道:
“你是不是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你的命,還掌握在我的手中。再敢罵我,你下一秒就會爆成一團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