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已深,姬野拉著紀楊,來到街邊的長椅上隨意坐下。兩人都無言語,只是默默地看著街上偶爾駛過一輛車。姬野首先按捺不住,微笑道:
“不好奇?我這段時間都幹什麼去了。”
“諒你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紀楊沒好氣地說道,心裡出奇地平靜。他並不因姬野來得太晚而感到憤怒,相反十分安寧。
“你之前還說,要幫我幹掉那個人。”
紀楊調侃道,“怎麼,這麼快就想放棄了嗎?”
姬野點了點頭。
“是啊,放棄啦。我現在明白了,那些終究不是我該乾的事。”
“那也好,你也不要再攪合進殺惡魔啊之類的事情裡去了。你在靠近東京的地方買個小房子,我在這兒當惡魔獵人,偶爾去看你,等我解決了一切,隨你怎麼著,不好嗎?”
“沒那機會了。”
姬野露出了冰水似的微笑,彷佛是厚厚的冰層裂開,露出裡面深不可測的幽深水域。紀楊聽到這句話,心臟驟然悸動,猛地抬起頭來,凝視著她:
“沒那機會了……是什麼意思?”
姬野沒有回答,握著紀楊的手,緩緩解開她的衣衫。柔軟的衣料剝落,露出紀楊曾親眼見過的雪白的肌膚。姬野苦澀地笑道: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紀楊心中微微一涼,澀聲道:
“抽菸……”
“是的,抽菸。他抽了一輩子,以為那玩意能包治百病,然後死在了菸草上。現在我也一樣了……唯一的不同是,我清楚地知道煙的害處,但還是忍不住去抽。可笑嗎?”
姬野目光溫柔地看著紀楊。
“希望你不要笑話我。哎……我也帶著秋君染上了這個壞習慣,希望他還來得及。幸好你沒跟著我學壞。”
她吃吃地微笑起來,似乎她口中所說的那個身患絕症的人並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個不相干的人。
紀楊目光暗沉。
“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就我跑掉的第二天。我有些咳嗽,就跑去醫院做了個檢查——沒查到我去醫院的記錄?當然啦,我去的是家我的老熟人開的醫院,公安知道那個地方的不超過十個人。醫生對我說,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你做個全身檢查吧。我想著,也好,在我大展拳腳,給你好好看看我的能耐的時候,先來個檢查,就像騎士上戰場之前先擦亮槍!”
“結果,”姬野滿不在乎地攤開手,但說話的時候喉嚨略微哽咽,低垂著眼簾。“就查出了這個。已經接近晚期了。”
“既然是老熟人,難道沒有治療方法?”
紀楊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為姬野分析局勢。
“有啊。這又不是什麼無藥可治的絕症。但是對我來說的確是的。”
姬野一邊說話,一邊將手插進紀楊的口袋中取暖。夜晚寒風砭骨,那月亮淒冷地令人發顫。她的手指在裡面不老實地轉動,突然找到了什麼,拿出來一看。是她的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