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嚴格來說，呂縣令沒錯，他只想護好無辜百姓不被戰火牽連罷了，畢竟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若是戰事當真起來，頭一個遭殃的就是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楚銜月等人也沒錯，他們只是想要一個更好的國家罷了，而現在的大徹如同鮑魚之肆，宿蠹藏奸，早已無法滿足他們的願望。

說到底，還是道路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這樣的話。”項縣令尷尬地笑道。

楚銜月點點頭，不在言語。

她其實早知道呂縣令對此事的態度了，在原著裡他也是一直反對劉芥反徹稱王的，所以等到劉芥清算呂家人時，他就是第一個被殺的人。

項仲清咳一聲打破沉默，“……不聊這些煩心事了，方才我與兄長粗略算過一遍，若真如阿稚所說，這場大雪至少持續到正月末才停，而且接下來的災情只會越來越嚴重，今年收成不好，農戶我們歷年所儲備的糧食再加上其他富戶出的義糧是夠的，只是不知鄰縣的百姓會不會趕來投奔，到那時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早在雪災到來之前，楚銜月就讓項家提早屯糧屯衣，為的就是為將來起事打一個穩固的底，但大規模的屯糧不僅會導致陳糧黴爛浪費，還會破壞市場穩定，引起恐慌，所以他們最終只屯了夠山陰全縣人平穩度過這個冬季的糧食。

項縣令道：“我們越地尚且如此，只怕京城那邊災情更重，雖然資訊傳遞不便，但據我以往的經驗來看，朝廷的補給賑災的物資已經發出，應該會在糧食用盡前送到。”

項雁山沉聲道：“向來都沒有地方受災，朝廷不理的道理，伯父曾任大司農中丞，對災糧派發一事自然是熟悉至極，只是從長安到山陰，層層打點層層剝削，真正送到這裡時還會剩下多少？”

此語一出，又是沉默。

即是憂慮，又是心寒。

楚銜月半垂著眼簾，慢悠悠地摩挲著瑩潤光滑的杯沿，不疾不徐道：“自古每逢天災，人君必下詔罪己，反思德行，但納蘭業不會，那些個燒金擁玉的蟲豸也不會。心中不存百姓之人，只會當這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大雪，死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他們該得到的一分都不會少，其他人的死生既然威脅不到他們的利益，那便與他們無關。”

項縣令搖頭嘆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楚銜月從抬起眸，目光越過書案，在牆上那副巨大的輿圖上停下，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杯沿上，若有所思．

南海郡，南海王府。

徹朝不似前朝，除了幾個在開國時立下大功績的功臣，其餘一概只封號而不予封地。透過這兩百年裡歷朝皇帝的不懈努力，南海王成了從徹初到現在唯一得以儲存封地和姓名的異姓王，除南海王以外的異姓王全都被肅清完畢。

南海王能留到現在，可見其實力不容小覷。

南海郡地處偏南，氣候溼熱，冬季鮮少有雪，可今年不知是怎地，先是一場大旱旱死了不少莊稼，再是大雨洪澇，等到了冬季，又是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打的這些在冬日裡也只著薄衣的南海郡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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