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啦!……不好啦!……”
牛妖統領艱難地把眼皮翻開一條縫,模模糊糊看見親侄子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
跟它說了多少遍了?!遇事要鎮定……嗝兒!猢猻寶釀果然不能多喝——酒壯慫牛膽,昨晚趁著酒勁,多吸了兩口炎陽煞,今個就虛火上升,頭暈目眩,胸腹煩悶,閉目緩緩先!
“老叔,快醒醒,不好啦!……”黑角嫩牛妖見牛妖統領又閉上了通紅牛眼,忙不迭地跑到跟前,一陣癲癇般的搖晃。
“禿巖谷又來豬妖了……就是之前拜訪大王的綠牙豬妖,那群豬妖還稱呼它少谷主呢!”
煩悶不已的牛妖統領被大侄子搖得直犯惡心,不得不翻身坐起,歪在白骨王座上,只覺肚裡翻江倒海,喉嚨間酒氣湧動,忍不住大吐特吐:“嘔……嘔……”
一大團穢物噴湧而出,迎頭淋了不及躲避的黑角牛妖滿臉滿身,一股酸腐惡臭撲面襲來,燻得它乾嘔連連,彷彿嘔吐會傳染似的……
稍稍平復胸腹煩悶的牛妖統領,聽到大侄子說的後半句話,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站了起來,只覺心跳如鼓,冷汗淋漓,瞬間清醒。
它顧不上避開汙濁難聞的噁心穢物,一把抓住大侄子的黑角,勃然作色:“你剛才說什麼?再給老子說一遍……快說!”
“嘔!……”乾嘔連連的黑角牛妖拼命掙扎,卻怎麼也擺脫不開老叔有力的牛蹄,只好歪著頭叫道:“禿巖谷少谷主——綠牙豬妖帶著那群豬妖強闖內洞,吵著要見您,兄弟們攔不住,又不敢貿然動手……叔呀!正主都來了,咱們趕緊投奔‘搬山聖尊’吧!”
牛妖統領猛地甩開黑角,毫不在意摔了個狗啃屎的大侄子,煩躁地來回踱步,心中隱有悔意:不該貪戀那坑炎陽濁煞呀!……
它隨口問道:“綠牙從禿巖谷帶了多少妖軍?”
吭哧起身的黑角嫩牛妖聞言一愣,摸著黑乎乎的腦門想了想,模稜兩可地嘟囔道:“好像……好像沒帶妖軍……綠牙身後跟的都是咱們的老熟妖。”
“不可能!……你個只知道吃喝的夯貨……”牛妖統領恨鐵不成鋼地衝著侄兒吼了兩句,提起沉鐵板斧就往外走,經過火煞坑和寶釀池時,突然頓住身子,滿臉不捨地左看看右瞅瞅,又長嘆了一口氣,大步出洞,走向愈來愈吵的岔道口。
“日它先人闆闆!爺們受猢猻大王囑託,頂風冒雪趕來送信,竟被你們這群戴角蠢貨欺負……叫牛統領出來,莫不是偷喝大王寶釀醉死了?”
牛妖統領遠遠看見眼熟的綠牙豬妖,正指著兄弟們的鼻子跳腳大罵,不由放慢了腳步,一陣頭大。
定睛細瞧,綠牙身後只站著七八隻豬妖——包括蠢笨的朱十三在內,都是老熟臉。豬妖身後,跟著貌似憨厚、實則看笑話的熊妖虎妖。
難道綠牙豬果真是獨自來訪的?不應該呀?!
它暫時收攝思緒,把板斧往背後一插,分開一眾訥訥不語的笨牛,憨聲憨氣地說道:“啊?原來是朱少谷主大駕光臨,請恕老牛有失遠迎呀!……不瞞您說,自從大王赴貴谷的拜月宴,至今不見音信,兄弟們心急如焚吶!……”
牛妖統領停了下來,讓不善言辭的唇舌休息片刻,才繼續說道:“……打從上個月起,西邊的香人不知抽了什麼風,竟不知死活地窺探咱猢猻洞,讓兒郎們逮住生吞活剝了十幾個,才消停下來,俺們也加強了警戒,少谷主勿怪!”
它像模像樣地拱了拱雙蹄,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頭:“您剛說替俺家大王捎口信?還請出示信物!……呵呵,千萬別拿一撮毫毛騙俺們……大王臨行前可是留了口令,信物絕不是它老人家身上的……”
“牛統領睿智!”扮成朱青的林駿高聲打斷它,高舉一撮黑亮如鋼針的豬鬃,傲然道:“猢猻大王親手交給爺們的信物在此……它老人家說了,從今天起,牛首峰併入禿巖谷,還讓老子替它管管你們這群夯貨,識趣的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