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於沉思的林駿，絲毫沒有察覺皎潔的圓月不知何時蒙上一層毛邊，就像生了黴斑的圓糕餅。

“嘩啦啦！……”久久不見蹤影的蔣大家，突然破開水面，一衝飛天，腳蹬漫天水花，停在逐漸模糊的凌淵雙月間，放聲大笑起來：“啊哈哈哈！……天助老孃也！”

伴隨這陣酣暢淋漓的大笑，她一身乾爽地返回岸邊，一臉喜色地對拭目以待的司徒楠抱拳一禮，脆聲道：“老身這一禮，是代表將作谷行的……”

司徒楠笑著側身避開，靜待下文。

蔣大家又特地轉過身來，衝著林駿點了點頭。司徒楠的含笑美目，越發閃亮迷人了。

蔣大家望著腳下方的水澗，胸懷坦蕩地說：“正如林小友所說，毒鰍巢穴裡除了綠藻，以及硬比千年寒鐵的漆黑巖壁，啥也沒有。”

說到這，蔣大家掃了眼林駿，“不過，假如換做本門其他同道，或你們無憂洞的人來此尋寶，多半會掃興而歸，最多把澗底的漆黑巖壁挖出來，當成煉器築城的寶材處理。倘若果真如此，那可就暴殄天物啦！”

“你們看仔細……”蔣大家似乎不想藏著掖著，乾脆利落地說：“從表面上看，這水澗足有百丈方圓，可澗底只有二三十丈寬，加上四百來丈的深度，形似一個大號漏斗。對其他人老說一無是處的大號漏斗，對我將作谷來說，卻是一尊天生地養的陰陽爐胚呢！”

眾人聞言一驚。特別是她的兩名隨侍弟子，簡直把眼睛瞪成了兩對銅鈴，盯著水澗猛瞧，彷彿

她再次瞥了林駿一眼，竟不好意思地訕笑起來，道：“小友可否詳細描述第一次發現水澗時的樣子？”

“第一次發現它樣子？”林駿心中一突，知道瞞不過見多識廣的蔣大家，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司徒楠，抱拳一禮，朗聲道：“前輩洞幽察微，晚輩佩服。第一次來時，這裡不是一方水澗，而是一處蘊含某種煞氣的綠色毒潭。”

“哈！這就對了……”蔣大家拊掌一笑，旋即收斂笑容，沉著臉對她的兩名隨侍交代了幾句話：“把我們的對話爛在肚子裡，膽敢洩露半句，老身親手收割爾等的性命。”

隨侍凌然應命。她又對正在沉思的司徒楠笑了笑，接著道：“老身之所以在水底待了那麼久，主要在勘驗巖壁……水底的巖壁不僅如千年寒鐵般堅硬，還隱含一絲天生地養的真煞氣息。而且，這絲真煞氣息和變異鰍皮裡的氣息一模一樣。”

司徒楠美目圓睜，滿臉不可思議之色。“天地真煞？不可能！”

林駿同樣震驚不已。不可能！絕不可能！明明是小半潭毒煞而已，其品質最多稍勝無憂洞武英院裡的地心火煞半籌，絕對不是蔣大家嘴裡的天地真煞。他對各種煞氣所知不多，也沒什麼見識，可他絕對相信體內的“肉身成聖”系統。

“楠姐勿驚！”蔣大家破天荒地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說道：“其實，老身回谷煉製隱身軟甲時，曾請楊尊者辨別了變異鰍皮。尊者說，那頭毒鰍氣運不俗，竟然意外吞了一塊疑似天龍遺蛻的寶物……假如是完整的天龍遺蛻，它早已化龍成聖，禍亂東荒了……儘管只是區區一塊遺蛻，卻造就了一張地級寶材，天龍之威，遠超我等凡夫俗子的想象！”

她激動地感慨了好一會，才繼續轉述楊威楊谷主的推測。“尊者還說，被天地真煞完全洗練的天龍遺蛻，可歷數萬年而不朽。區區一頭變異毒鰍，肯定難以完全吸收那塊遺蛻蘊含的真煞，必然透過呼吸或毛孔外洩出去，久而久之，很可能在毒鰍經常活動的場所——比如它的巢穴，形成一處陰陽煞坑……”

“怪不得……”心頭隱痛的司徒楠，恨恨地瞪了林駿一眼，說了句半截子話。

林駿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個的後腦勺。他知道司徒護法的言外之意：怪不得你小子這麼快就完成了煉煞鍛肉，而且肉身力量足有百萬斤……竟敢隱瞞真相！

他絕不擔心司徒護法秋後算賬。因為煞身門治下的峻州，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武道中人，無論前輩後輩，皆為同道。即為同道，各人偶得的福運，或遭遇的災禍，與他人無干，甚至連宗門也不得擅自為弟子做主，除非他本人自願貢獻宗門，或向宗門求援。

所以，任何弟子只要向宗門敬獻了礦脈、煞坑等大宗資源的情報，且宗門依據情報掌控了該資源後，必然按比例賜予相應的寶物財貨。

也許，降神武宗統御下的三千武國州），皆是如此做派。

蔣大家似笑非笑地瞅著面色陰晴不定的司徒楠。她不願節外生枝，強行壓下看笑話的心態，半勸半解釋地說道：“事實證明，楊尊者只說對了一半。這毒鰍巢穴雖然形成了類似後天陰陽煞的毒煞坑，品質卻極差，否則，林小子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把它喝得一乾二淨。”

“蔣大家不必替林小子圓場。”司徒楠抬起俏手攏了攏額前亂髮，展顏道：“老身只是一時著惱罷了，見笑了。其實，咱們武道中人，誰沒有自己的小秘密呢？沒有秘密的人，遲早身隕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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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你是在罵他，還是誇他……算了！反正都是你們無憂洞的事兒，自個解決吧。”

蔣大家無可無不可地擺了擺手，瞅了眼被濃霧遮蔽的月亮，快速說道：“林小子雖喝乾吸淨了水中毒煞，可滲入水澗四壁和底裡的那絲天地真煞，依然完好無損。這處被微量真煞和滿澗毒煞滋養百餘年的‘大漏斗’，只需排幹鬥中水，再去聖宗延請制器大家煉製一番，便是一尊超大型的陰陽爐呢！”

司徒楠瞄了眼手舞足蹈的蔣大家，上前兩步，握住她興奮的雙手，大方賀道：“老身提前祝賀蔣大家和將作谷即將獲得一尊巨型陰陽爐……”

“放心！”蔣大家信心滿滿地當場承諾：“無論成與不成，老身都欠你和林小子一份人情……倘若真的如願以償，老身將贈與楠姐後輩一個將作谷內門弟子的名額；至於林小子，應該用不著這個名額，老身代表將作谷，給予同內門弟子名額等價的寶材或財物。如何？”

司徒楠心裡默算片刻，見林駿擺出一副為她馬首是瞻的表情，點頭應承。她知道煞身門為培養內門弟子所費甚多。而且，無論是無憂洞，還是司徒家和師家，或者林駿，都已不能掌控毒鰍巢穴。以無用之地換取煞身門內門弟子的名額，賺大了。她現在只愁何以償還林駿的人情……

“兩位爽快！”蔣大家立馬掏出兩份血契，暢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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