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人瞧了半晌,心裡已經有五分覺著這少年不會是雲旗,熟料少年隨即轉身,從桌案上端過一盞湯碗,緩緩遞到了她面前。
“這是……”
碗蓋揭開,糖蒸酥酪的甜香滿溢位來,倒教桑梓怔在原地。
曾經,雲旗是最愛給自己做這道小食。
她忍不住又看向少年面容,少年瞧見她眼神便知有戲,更為嬌柔道:“小瀾雖此生要與殿下錯過,但臨別時還是想讓殿下嘗嘗我親手做的酥酪,也好讓小瀾日後……留點念想。”
桑梓聞言頓了頓,接過湯碗,慢慢喝了起來。
湯汁軟滑入喉,但過於甜膩,與之前雲旗所做的在味道上還是差了許多。
少年溫柔地看她飲盡,眼中帶著幾分掩飾極好的狡詐。
之後不久,桑梓便帶千夢回了皇宮,打發千夢去司衣坊量身做喜服,自己則匆匆趕回東宮批閱奏章。
先前喝下的那碗酥酪讓她有些反胃,用不下晚膳,只得飲些清茶壓一壓。
清淡的茶味也沖不散那甜膩,桑梓強忍不適,趕著將今日的奏摺批複完。
這一忙就到了深夜,腹中的腫脹感漸漸化作墜痛,桑梓眼前發黑,她硬撐著手臂想要喊人,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艱澀得發不出半點聲響。
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她口中湧了出來,桑梓終是難忍痛楚,軟身倒在了桌案上。
內殿安靜的與平常無異,守夜的宦官毫無所覺,猶自睡眼朦朧地在躺椅上打盹。
妖物五感敏銳,待那血腥氣從內殿飄出,小文竹猛然一震,也顧不得被人發現,立馬搖身化作人形,慌忙往內殿跑去。
他將趴著的桑梓緩緩翻過身,便見人面色發青,口中湧出的鮮血已將衣物染紅大片,明顯是中了劇毒。
小文竹看得目眥欲裂,伸手按在她頸側探查,發現五髒已毀,毒物竟入了骨髓。
桑梓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小文竹心急跳腳,左思右想後終於悟出個點子,一把將人抱住,俯身吻了上去。
妖力從他口中渡進桑梓體內,純淨的氣息在她體內執行一個周天,潤及五髒六腑,一絲一絲將那毒素蠶食殆盡。
小文竹大睜著鳳眼留意桑梓面上變化,見她臉頰逐漸紅潤,才放下心來,收回了吐納的妖力。
桑梓衣物上血跡斑斑,他將人輕輕抱上床榻,仔細地開始給她解釦換衣。
“怎麼如此不小心,出門一趟就中了個劇毒回來……”
少年臉蛋氣鼓鼓的,一邊嘟囔抱怨,一邊努力同絲綢衣物鬥爭,喃喃道:“今夜要不是有我在,你可怎麼辦?哼,還不知道好好寵愛我。”
宮裝繁複,小文竹解了半天也沒能松開一個絲扣,他洩氣地吹了吹額前碎發,起身去小屜裡取了剪刀來,咔咔將那綾羅裁成了碎布。
待桑梓被他弄得只著小衣躺在榻上,少年又立馬臉頰飛紅,手忙腳亂地扯過被褥將人嚴嚴實實裹了進去。
他羞赧地咬了咬手指,盯了懷裡人白嫩的側臉半晌,終是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
滑膩的觸感讓人沉醉,小文竹吧唧吧唧親了數十口,覺得親夠本了才回味著停下嘴。
少年將桑梓眉間的碎發撥開,連人帶被緊緊抱著,心中無限滿足。
桑梓身子漸漸輕快,意識便開始回攏,她輕輕動了動眼睫,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文竹還兀自陶醉著,沒能注意到自家主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方才自己應該是中了劇毒,而解毒的便是眼前這人無疑。
桑梓清了清喉嚨,啞聲喚道:“雲旗……”
少年驚得一抖,也不敢看主人的目光,霎時松開雙臂就要逃出殿外,卻被桑梓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這是要去哪?”桑梓疲累地闔了闔眼,吃力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竟就要離開我麼?”
她的力氣很小,小文竹卻不捨得甩開,猶猶豫豫回頭看她,在對上那溫柔目光後,便軟軟又轉了回來,睜著濕漉漉的鳳眼,滿面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