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之所以讓你明日再起儀軌,是因為我屆時還可以在旁給你看顧著——今下我另有事情須做,夜裡又得動身,也不能幫你看顧著了,你自己小心些,完成儀軌也不困難。”蘇午回道。
“那好。
我這便準備準備,開始儀軌。”
蘇午拍了拍丁隱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道:“你自去房間裡等候,待會兒除了你青苗師叔、秀秀師叔來叫你,其他情況你皆不要出門。”
“弟子遵命。”丁隱極有禮貌地答應了,小步走到蘇午的房間去。
李黑虎看著丁隱小童子的背影,有些感慨地道:“這娃娃膽子很大,性格也頗活潑,估計邵道師撫育他到今下,也著實費了許多心血,為了管教他,邵道師得掉不少頭髮。
就是他不知為何,一見到豬子你,立刻就老實了下來。”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蘇午隨口道了一句,轉而道,“我出門去辦些事情,召回祥羊之時,若遇著詭異情形,立刻通知於我。”
“嗯。你放心。
我不會和你客氣扭捏甚麼的!”
……
蘇午匆匆離開荒草萋萋的屋院,走出了當下這處人煙凋敝的村莊。
此時日頭西斜,醉人的紅霞便在村落盡頭的那處高崗子上暈染開來,將高崗上幾棵枝葉寥落的野樹都浸在那霞光裡,反而為蕭索的景色,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機。
那些低矮的門樓屋棚,將村道擠壓得越發狹窄逼仄。
幾個老嫗坐在各自門樓下發著呆,微有些暖意的陽光穿過門樓屋棚的間隙,灑在她們跟上,烘曬出了更多鬱郁的死氣。
蘇午從這些形容枯槁的老人身畔經過。
她們卻看不到蘇午的身影。
翻過村落盡頭的高崗,便是一片山丘地。
丘陵如墳包般連綿於大地之上,幽壑深谷縱橫其間,大片大片的野樹伸張著嶙峋的枝杈,生長於那山丘溝壑之間,枯枝敗葉在山谷間堆積起厚厚的一層。
蘇午走入那片山谷之中,尋了個方位,撿來些石頭就地設了法壇。
對燭、香爐列於法壇之上。
收集有‘鍾遂元神’的骨灰罈置於香爐後,蘇午左手併成劍指,在那對蠟燭上虛指了兩下,蠟燭之上陡然騰起明燦燦的火焰。
隨後,他擎起一炷香,朝那黑釉面的骨灰罈拜了三拜,將線香插入香爐之內。
線香無火自燃,青煙嫋嫋浮動。
立於法壇前,蘇午身形不動,他四下裡卻隱約浮現出一道道模糊人影,那些人影盡皆發出虛幻而虔誠的聲音:“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
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繁,
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幡,
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蘇午的諸道念化身齊聲誦唸‘破地獄咒’,他的心意因而與冥冥之中產生勾牽,及至昏天黃地之情景,在法壇四下皆隱隱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