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加一襲豔紅衣裙,牽著馬與蘇午並列而行。
她偏頭看著蘇午,向蘇午出聲問道:“那告示上,有如李淳風、神秀這樣早已明確隕亡了的,只是後來又似偶現形跡,模稜兩可,也有如天野叟、呂翁、漢道士鍾某一樣,本來也未在人間留下具體事蹟,只是有一二傳說留存於世間的……
這樣人物,也能登得玄門榜嗎?而且他們依舊位居前列,尊者反而被排在了百四十八名。
如此‘玄門榜’豈不是過於兒戲?
尊者先前說,那唐朝皇帝立此玄門榜,令諸脈道魁爭鋒鬥法,可如天野叟一般人物,是否真正存在都尚且存疑,若他們並不存在,久未現身,豈不是誰也無法與他們鬥法,也就無從贏了他們,位居他們之上嗎?”
丹加眼睛明亮,性識如清泉潺潺流入蘇午心神之間。
她身後幾女,只能見她偏頭望著蘇午,卻聽不到她與蘇午的交流言語聲——晴子見此情狀,暗暗握緊了腰側的長刀。
晴子腰側懸著兩柄長刀,一作鬼切,一作‘雷池’。
雷池乃蘇午先前所鑄‘半極上’之刃,鬼切則為他收繳而來的戰利品,後來為晴子尋得,一直隨身攜帶。
蘇午在晴子握刀之時,偶覺身後有針刺之感,他面上表情沒有變化,直接開聲說道:“將諸多傳說人物、亦或是生死未明的前朝人物列於玄門榜上,玄宗皇帝大抵有兩重用意。
一者,若這些傳說人物、生死未明人物真正還留存於世間,他們或因此榜按捺不住,會顯出形跡,助力各自法脈奪得玄門榜首之位。
二來,此亦是一種障眼法。
如果爭鬥到了最後,有令玄宗皇帝不滿意者,反而成為玄門榜首,他亦可以那些傳說人物來搪塞對方,以此解釋給天下人,最終令自己中意之輩成為玄門都領袖。”
他頓了頓,接著道:“玄門榜上羅列上這諸般人物,反倒也說明,今時大唐亦不能確定那些傳說人物是否真正存留於世間。
此反倒說明了,這些人遺留下來的傳說,其實是真正留有些線索、形跡的,正因為留下了線索,影跡,才令大唐不能完全將這些人排除在外……”
“那這樣看的話,爭與不爭的結果難道不是都一樣的嗎?
反正到了最後,誰來做玄門都領袖,還得看那個皇上的意思。”江鶯鶯蹙著眉,小聲言語著。
丹加、井上晴子、平靈子、卓瑪尊勝俱將目光投向了她。
她迎著四女的目光,頓時知道自己說了一句蠢話,一下子漲紅了臉。
蘇午笑了笑,為鶯鶯解釋了幾句:“倒也並非如此,縱然唐皇中意某人,某人在榜上名次若太過低微,不能躋身前十之列的話,他想指其為玄門都領袖,也是有心無力。
畢竟玄門榜告示天下,若最終公然將名次低微之人提拔作玄門都領袖,朝廷便將失信於天下百姓,於朝廷威信而言,此將是一次絕大危機。”
“我明白了……”
江鶯鶯垂著頭,羞愧難當,恨不能把頭埋進地縫裡去。
丹加唇角含笑,轉回身去,向蘇午說道:“尊者此來雍涼之地,想要如何解決此地災患?
這是尊者第一次與他們鬥法,不能叫他們看輕了。
他們各有根基,失敗一次也沒甚麼關係。
可尊者此次若是失敗了,想要完成尊者‘天下無詭’的構想,怕是要困難許多……
尊者想做甚麼,想怎麼做?丹加都會為尊者拼盡全力。”
“初次鬥法,不需你們幫忙。”蘇午迎著丹加湖泊一般的雙眼,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先去尋一間客店來住。待到我探得此間旱災根源之後,再行決定該如何解決此地災患。”
“阿布君施展法門的時候,那些人或許會來搗亂。”晴子向蘇午說道。
蘇午點了點頭:“我知。”
一行人在大原城選了一處較乾淨些的客棧,定了一間上房,暫且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