沵顏睡了約麼兩刻鐘的時間便醒了,起床以後匆匆離開,直到晚飯時分指派人送來了一籃子的沙果,便也沒有再出現。
眼見天色逐漸黑了下來,祝藝菲估計著時間正要遁入地下,那個送沙果的小啞孩卻推開石門進入屋內,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祝藝菲裝作不經意的走過去繞道他身後抬掌一道粉光打入體內,那小啞頓時閉上雙眼站著仿若蠟像般周身僵硬如石,才放下心拿起方枕變成自己的模樣倚在床頭蓋好被子便遁到了地下。
直接去摸底肯定不行的,若是掌握不好沵顏的行動時間和軌跡,少不得要被發現,雖然自己做的是萬無一失,可沒有十分把握總感覺不太放心,於是打算先去尋沵顏的位置。
月華似水,照的山間一片銀霜素裹,如夢似幻,清風拂過,草木枝葉灩灩如潮般隨波萬裡,似乎頃刻間便洗刷掉了所有的骯髒和黑暗,只可惜總有那麼些陰頹的溝壑是不論多麼熾烈純潔的輝光也觸及不到的地方,也許這就是世間最不完美也最令人恐懼和遺憾之處。
對沵顏身上的氣息還沒有達到無比熟悉的程度,所以繞了好幾個圈也沒有找到,倒是漸漸被一種怪異的臭氣所掩蓋,有些像死了許久的魚所散發的腐氣又有些像是牛羊糞便摻雜在一起毆了許久都沒清理,更有些像是......腳臭。
對,就是腳臭,而且是那種成百上千只長年累月不洗腳的人聚集在一起脫了鞋後發出的味道,燻的祝藝菲急忙從地下鑽出,尋了一塊山岩的背光處嘔吐起來,素手撫在胸口處,強忍著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幾乎憋得兩頰上都是淚水。
擦,簡直比那九屍王的屍氣還要難聞,這群人是多久沒洗腳了,白日裡的時候也沒達到這種無可比擬的程度啊,莫非是.......
突然想起沵顏午時所說的要有幾個山頭的來會盟幹一筆大買賣,莫非是其他山頭的匪賊也都到了?
望見自己的左手邊有束野菊花,急忙摘下來湊到鼻尖聞了聞,那花草的清香瞬間充斥口鼻顱腔之中,將那無與倫比的記憶迅速驅逐出去,整個人的精神也跟著重新振作起來。
她現在是在環山的背側最東邊的方向,遙遙望去,入目的是連綿不斷的山脊,迢迢數裡,無邊無際。
圍著山寨的一共有五座高山,也不過就是普通的高度罷了,揹著外側都是陡峭的斜坡,而面相內側則彷彿是被斧劈刀砍般,壁立直仞,好似原本的每座山崗被一個巨人從最頂端豎劈成了均勻的兩半,將其中一半留下,另一半推到,交錯累疊成一個寬敞的平原地貌,而那些大大小小的石洞很整齊規範,顯然是後期人工開鑿的,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這夥匪賊的傑作。
“哎,若是會金遁就好了,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想了想自己那剛練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功法頓時洩氣,臨陣磨槍都夠不上,也只能強忍著腳臭施展遁地之術。
祝藝菲想著深吸了一口氣,手掌一翻便化出一方絲質的長巾,將野菊的花瓣包好後綁在口鼻處,確定吸氣時是那滿滿的花草香,方才放下心來。
不得已向著腳臭的方向愈行愈近,為了避免自己少受些折磨,幹脆一口氣遁到了那臭氣彌漫又人聲喧鬧之處,向上一看,登時愣了,頭頂上方是一個渾圓熟悉的藍色的屁股,沒想到自己竟然用力過猛鑽到了沵顏的座底下。
額上滑下三道黑線,堵住鼻子向著前方稍稍挪動了下身體,定睛一看,密密麻麻的幾乎都是人,有的裝扮的很儒雅,有的則比較狂野,而有的則幹脆是乞丐風與殺馬特混合,總之奇形怪狀的什麼都有。
他們所居之地是一個半露天的空地,四周是用野樹枝簡單編成的幔子的形狀圍起來的,挨著擺放了一圈的巨石,均是一人多高,看起來像是擋風用的,腳下是成塊的土坯子鋪成,這也是為什麼她能順利遁過來的原因,想必是找不到那麼多平整的石板,還得加工打磨耗費時間,便同蓋房子的方法活學活用了。
最高的一處山石下邊擺了三張木頭椅子,黑臉的大當家坐在當中,左右兩邊是二當家和沵顏,三人正前方兩側各擺了五張椅子,每個椅子上邊坐著的人看起來都不像什麼泛泛之輩,面大氣粗,兇神惡相,不用細看都知道是泥血裡打過滾的亡命之徒。
只有一個身穿白衣看起來幹淨秀麗的少年,拿著把扇子淡笑自若。
其餘的百十來號人站在四周,規規矩矩的,就像守城計程車兵一樣,看起來像是平日裡都受到嚴格的訓練和教化,很有組織紀律。
“你們大當家的今兒怎麼沒來”黑臉的問那白衣少年道。
“我們大夫人今日生産,大當家的不放心,正陪著”白衣少年笑道。
“一個大爺們成天圍著女人轉,成什麼樣子”一個殺馬特裝扮的說道。
“你懂什麼,那張山把子的壓寨夫人可是個千金小姐,長得那是國色天香,貌美如花,我要是有這麼個壓寨夫人也成天在家守著”一個揹著大刀穿著敞懷褐褂子的大鬍子說道。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啊”黑臉的大當家笑道。
“哎,大當家的,你可是這方圓百裡之內最有頭有臉的山把子,怎麼也不弄個美人做壓寨夫人?”背大刀的問道。
“嗨,這裡不過都是些鄉野村姑,怎麼比得上千金小姐”黑臉大當家的無奈道。
“那是啊,據說千金小姐那皮肉嫩著呢,吃起來跟塊嫩豆腐似得”大刀子道。
“我說大刀子,你說的跟真事似的,莫不是自己也睡過?”白衣男子搖著扇子笑道。
“沒沒沒有,哎,聽說你上山頭之前不是定親了麼,據說還是個什麼侍郎府的千金?”大刀子道。
白衣男子臉色陰沉下來,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