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芳華照常去驪山書院讀書,幾天後就是年未考試,之後就休假了。
廚房裡,鐘卿手握擀麵杖,琥珀色澤的大眼一閃一閃:“姐姐,什麼時候輪到我出手?”
鐘芳華將發好的面,用手指擰成一塊一塊,才讓他站在凳子上,用小擀麵杖磨。
“要厚薄一樣,最好呈原型,這樣包出的餃子好吃一些。”
鐘卿笑眯了眼:“好勒。”
百裡靈兒進到廚房時,就是看見她們兩姐妹埋頭苦幹,兩個人頭上都蒙著頭巾。
想到麗嬤嬤剛剛急沖沖找自己說的話……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
百裡靈兒抬著眸光,望著鐘芳華光滑粉色的側顏,神情微恍惚。
自從三年前她摔了頭後,就轉了性子,變的不愛說話,很沉默很沉默。
麗嬤嬤她們都說,華兒姐是被嚇壞了,外界傳的更難聽了,說她成了傻子,呆子……
當時,百裡靈兒也覺得是錯覺,她怎麼會在一個小女孩,並且這個女孩還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兒,在她身上,看到死寂一般的悲傷。
悲傷!
因為太過於悲傷,連著心髒都裝不下任何東西,所以連眼睛都變的極黑,極純粹,毫無內容。
是這樣的嗎?
之後在飯桌上,麗嬤嬤把鐘卿抱給鐘芳華看,她伸手來抱,眼神裡的眷戀,作為母親的自己再清楚不過,這是一種打心底裡散發出的歡喜。
之後,鐘芳華所有的目光觸及都是鐘卿,從他學會翻第一個身,到學會坐起來,再到學會攀爬,長第一顆乳牙,搖搖晃晃站穩,踏出第一個腳步……幾乎,鐘卿每一次成長,都是她第一個發現。
細心到令人吃驚,專心到令人心驚,寵溺到令人窒息。
之後,鐘芳華不願意去學院,說只想看著鐘卿長大,也是百裡靈兒拿鐘卿勸她去上學。
當時鐘芳華的眼神,百裡靈兒還記得。
那是一種冷漠到瘋狂,卻也愈發冷靜,暗湧波濤的眼神。
百裡靈兒至今還記得,當時觸及到鐘芳華眼神的想法,那就是……若是誰傷了鐘卿半根頭發,她都會上前將人咬死。
三年了,三年而已,鐘芳華連著一個眼神回眸,只要在觸碰到鐘卿時,才會柔軟得一塌糊塗。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百裡靈兒不懂,可卻又懂了,這是身上流淌著同樣的血,承載的愛意。
鐘芳華護鐘卿,如同使命,一如執念,更像是冥冥中的註定,輪回轉世的救贖。
救贖她的心!
百裡靈兒不是迷信之人,可卻是信命運因果之人。
她想,大概她的命太過多舛,老天送給了她一個鐘芳華,讓她日夜揪著的心髒,能透一下氣。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害怕倘若有一日,她不在了,這對子女該何去何從。
明明是她的錯誤人生,解脫也不是非嘗不可,可鐘芳華和鐘卿何其無辜,卻要承受這之後的種種苦難。
她想,若是她不在了,華兒這麼疼愛弟弟,她也放心一些。
“娘親!”鐘卿抬頭,看見門口的百裡靈兒,大眼睛亮晶晶。
鐘芳華也從面點上抬起頭,嘴角還有殘留的溫弧,甜美軟糯的嗓音:“娘親!”
百裡靈兒只是額首點頭,隨後不做多打擾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