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站在路邊的一顆樹陰下, 咬著煙吞雲吐霧。
徐景行靠邊停了車, 買了三瓶礦泉水,遞給李由一瓶:“趙剛怎麼樣了?”
“下了一次病危通知, 扛過去了,現在還在手術,接下來看造化了。”
李由擰開水, 悶了小半瓶,看向小區褪色的外立面, 二三十年前的小區, 沒大門更沒門衛, 三人直接走進去。
“除了指痕什麼都沒留下?”其實剛才電話裡已經說過了,李由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
韓可捏著鼻子走過一個垃圾桶,“要不是三輪車上的灰塵厚,那個指痕都不好認。”
徐景行說:“黃健翔提了指痕回去仔細驗了,初步判定是帶著棉布手套, 指痕的大小和寬度看是男人。”
“我在電話裡聽到‘嘭’的一聲, 然後又‘啪’了聲, 手機就關機了,老趙可能是發覺不對勁, 正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被人敲暈了,然後連人帶車被推下河岸。”
說話間到了某棟樓的一樓, 那時的老房子全是樓梯房, 一樓是柴火間,趙剛就是租住在柴火間裡。
李由用鑰匙開了門, 摸到門邊的繩子一拉,一盞小燈亮了起來。
屋子大約十來平米,沒窗戶,雖簡陋,卻收拾得很幹淨,壓扁的紙箱和瓶子都被整整齊齊壘在靠門這邊,往裡是一張小方桌,擺著電飯煲和電磁爐,還有些簡單的碗筷。
“我去~這!...天。”
韓可東張西望地往裡走,本以為這面牆上貼著舊報紙,是像舊時老人貼牆上擋灰什麼的,走近一看,全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關於失蹤兒童的資訊。
泛黃的舊報紙,一張張黑白影像,像是將所有孩子的苦難羅列在一起,而每一張黑白照後,都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在這樣一雙雙渴求又可憐的目光下,趙剛將自己活成了傀儡,雖活著,卻沒了生命的光,只有渴求的靈魂,支撐著肉體走下去。
木質的單人床旁有個紙箱,李由過去翻了翻,拿出幾本筆記本,“這些是老趙的筆記,他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不管有用沒用,全部記下來,我們帶回去看看,說不定有線索。”
徐景行拿起最新一本,翻到記了筆記的最後一頁,目光一頓,念出聲:“男孩,45歲,np。這是趙剛最新記下的,他寫的男孩會不會是肖澤?”他頓了一下,顯得有些難以接受這個解釋,“如果這個男孩是肖澤的話,np或許真像韓可猜的那樣,他想寫的其實是p。”
韓可幾步蹦過來,拿起筆記本一看,“果然還是我智慧。”
徐景行:“可是他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為什麼還用拼音,不直接寫狼外婆?或許這三個拼音不是用來拼漢子的。”
李由一拍大腿,“他寫的男孩應該就是肖澤,我昨晚來找他,如果他那時候已經知道肖澤被什麼np帶走,他昨晚就會告訴我,可他沒說,一定是在這之後知道的,從從報案情況看,燕京這兩天只有一個孩子失蹤。”
徐景行尋思片刻:“我記得你說,趙剛昨晚說話支支吾吾,或許他隱瞞了什麼,他要是懷疑有人帶走肖澤,為什麼不報警,而是自己一個人跟蹤?”
李由也琢磨了一下,“他剛開始找孩子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就報警,警察出警,十有八九都是他疑神疑鬼,慢慢的,他習慣自己查,沒遇到棘手的或者非常肯定的,都不報警。”
那個父親,耗盡餘生在尋找孩子的身影,一點風吹草動便牽扯出千萬餘痛,最後,他相信的,也只剩下自己。
“趙剛一定要堅持住,他醒了這些問題就迎刃而解了,”韓可目光一閃,“對了,你安排人守在醫院嗎?
萬一那些人知道趙剛沒死,再次行兇怎麼辦?”
心力交瘁,李由扯出一個無力的笑,“這還要你操心?”
離開屋子時已是傍晚,微風陣陣,老小區隔音差,到處蕩著鍋碗瓢盆,吵吵嚷嚷的煙火氣,放學的小孩在樓底結伴玩耍。
“很多家長也是不夠戒備,這麼多小孩沒個大人看著,萬一真有人販子,拐個孩子上車,幾秒的事情。”
韓可才感慨完,就聽到一聲:“瘋婆娘,別抱我孩子,滾開!”
“孩子”這兩個字都刻在了他們的神經上,幾人幾乎是條件反射,拔足就在小區裡找人,小區不大,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方才喊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