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路,茂密的叢林,飛馳的駿馬和它後面拉著那個顛簸的已經快要飛起來的車廂,以及一個沉默不語,卻將手中鞭子抽出殘影的壯碩車夫,共同組成了一副悽涼的畫面。
車夫抬頭看了看天色,張口道:“慶卿,天上雲層昭昭,晚上必定有大風,你看我們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再住上一晚,明天再趕路。”
“慶卿?”車夫等了一會兒,見沒有回答,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猛然發現一道血流從車廂中流淌了出來,頓時臉色大變,猛然一拉馬韁繩,馬匹嘶吼著急速停了下來。
車夫不等車停穩,一個翻身已經進了車廂。車廂中原本應該平躺著被固定在車板上的人,此時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坐起來靠在了車廂上。蒼白的面色和白色的衣著在通紅鮮血對照下,顯得異常刺眼。
“慶卿?慶卿?”車夫聲音有些焦急:“你怎麼又流血了?我就說慢點跑麼,你的傷還沒有好,顛簸會讓你流血而死的!”
“。。。我沒事兒。。”白衣青年聲音很弱、卻異常堅定。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車夫一眼,嘴角面前勾起一個笑容,道:“車子不能停,屠狗,我們停不了也停不起!秦國已經知道了我們真正的城防佈置,我們一定要盡快將這個訊息告訴太子殿下!”
“我管他們去死!”屠狗者紅著眼睛大吼:“你我都是齊國人,幹嘛要為燕國的事兒拼上自己的性命。我爛命一條無所謂,你難道就不想想你兒子天明,不想想你祖輩的榮耀,你可是齊國上大夫之後啊!怎麼能如此卑微的死去?”
“屠狗!咳咳。。。”聲音稍微大了一點,白衣青年立刻咳嗽了起來,他抬手擦掉嘴角溢位來的鮮血,道:“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的理由!”
“可是。。。”
車夫還待爭辯,但白衣青年緩緩搖頭,只能迅速打消了自己的念頭。嘆了口氣,從車廂中拿出白布與藥品,給白衣青年重新包紮。
看著自己最好朋友的黑臉,白衣青年突然笑了,那狹長的眼睛彷彿閃耀出了一道光芒,將他的整個臉龐都照耀的明媚了起來。
“還在生燕丹太子的氣麼?”
“廢話!”車夫冷著臉,道:“如果不是燕丹那個混蛋的催促,你怎麼會不等我就啟程,秦舞陽那個混蛋就是一個草包。他簡直就是拿你的命在賭博!”
“不要這麼說!”白衣青年緩緩搖頭道:“秦舞陽是個好漢,這次如果不是他拼死擋住秦宮侍衛,我那還有命能逃出來!”
“哼!他這輩子也就這麼一件事做的像個漢子!還有你,平時的武藝到哪裡去了,竟然叫區區侍衛砍上。快點好起來啊!我們可是要回去報仇的!”車夫將手中替換下來的血布扔到外面,扶著白衣青年躺下。
雖然他嘴上這麼說,可是臉上卻沒有一絲應有的表情,滿是好友將死的悲痛。
白衣青年輕輕拍了拍車夫壯碩的肩膀,笑著道:“不要難過,屠狗,最起碼我死之後,荊軻之名將成為秦王嬴政一生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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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小路。
這是曹弘對公元前兩百多年野外唯一的印象。
不知道這時候全國加起來都沒有一千萬人。不過無論有沒有,這個數量都很顯然難以對大自然産生什麼明顯的影響。
大自然在沒有人類過度幹涉之下,猖狂的生長著。只要出了城市,無論是哪個地方都非常適合野外生存。
從汧邑小城離開已經有兩天了,除了到處都是密林讓曹弘有些煩躁以外,其他的事情都還算順利。特別是在曹弘的零碎詢問之下,終於弄明白了自己到底是為什麼來到公元前的。
“時間是一條河!每一個時間段都是特定的波段,而每一個人都是河水,只不過有人流淌在河面,隨著微風濺起浪花,有的人卻沉澱在河底,與淤泥緊緊糾纏。”
諸說起這個時候,語氣讓曹弘覺得帶著那麼點兒神聖的味道。
“當一條河中原本應該沉入河底的人,突然掀起了巨浪,那麼也就是說明這個時間段的河水出了問題!必須有人來見這股浪花,重新拍進河底!”
“這麼說來,我們還是管水利的?”曹弘有些啼笑皆非。諸的意思他倒是聽明白了,不就是保證歷史的正常執行麼。只是他對諸大費周章的比喻,感到有些好笑。
“不是我們,而是你!”諸強調道:“我只不過是送你到這段河流的小船,船上有一些輔助的小工具罷了,真正幹活的人只有你!”
“但是荊軻既然從秦皇宮中逃了出來,就算我們後來幹掉了他,歷史還不是已經改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