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眼皮睜不開，腦袋很沉，試圖睜了幾下沒成功，就心安理得地放棄了。

意識飄遠前他聽見一句“我麻了就把他喊起來”。

然後就被打了，不重，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但對於一個沉入睡夢中的人來說已經是一記驚雷。袁知衍全身抖了一下，忽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唐睿寧不耐煩的臉，和江亦瀾攔住他的手，“你下手輕點。”

“我很輕。”唐睿寧不耐煩的表情在對上江亦瀾後變得面無表情，聲音也柔和很多：“根本沒用力。”

他對上袁知衍瞪大的眼睛，問他：“是吧？”語氣又冷淡下來。

袁知衍遲緩地點點頭：“是……很輕……”

“根本沒用力……”袁知衍補充道。

巡演的準備專案還包括了演唱會上要播的vcr，他們抽了一天時間去拍攝，總共四段，開場一段vcr，中間等候換衣服的間隙還要播三段。導演給出的是每段都有關聯性的劇情，契合本次巡演的主題“尋找自我”，開場是五人各自在場景迥異的地方出現，給黎樳的是類似戰場的場景，他穿著一身黑色作戰服，化了戰損妝，跌跌撞撞從一片廢墟中爬起來，沒走幾步旁邊一聲爆炸，火光蔓延，而黎樳扮演的角色並沒有被嚇到，而是一臉麻木地望著火光，然後露出一個慘然的笑。<101nove.r，劇情也不是重點，把人拍得好看就行。用特效成本太高，爆破戲選擇了實拍，也不用規模太大，只設定了一個爆破點，鏡頭拉近就能顯得火光很大。

開拍前唐睿寧試圖和導演溝通，他的意思是沒有必要，這種拍法畢竟有一定危險性，一個演唱會vcr不需要冒這種險。但導演好像對自己的設定很滿意，不樂意改動，向他保證很安全，“我們不是拍電影那種大爆炸，我們也搞不起那種，一個小的而已，放心，不會有問題！”這個導演已經和他們合作好幾回，頭一次見唐睿寧對拍攝有自己的想法，以往他都不會發表任何意見。

黎樳也跟他說沒事，他會離得很遠，不會有危險。

他頭一次嘗試這種，還挺躍躍欲試。唐睿寧也不再堅持，只是在黎樳拍的時候站在旁邊盯著。

他身上的作戰服把身材的優勢勾勒得很明顯，緊身服讓手臂和大腿的肌肉線條流暢，不誇張也不細瘦，肩帶勒住的腰背挺拔，收腰的皮帶掐緊了窄而緊實的腰，黑色長靴接近膝蓋，一雙腿長而筆直。他站在那裡背對著唐睿寧聽導演講話，導演比他矮一個頭左右，他微彎著腰，時而點一下頭。開拍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給了唐睿寧一個讓他放心的笑。

他的臉頰上畫了幾道血痕和髒汙，嘴唇做了開裂的特效妝，脖子上也有“傷口”，讓他看起來疲憊而脆弱。唐睿寧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回過頭準備拍攝，過後的幾分鐘內，唐睿寧腦子裡都只有這個一閃而過的笑。

盡管導演已經和唐睿寧說了幾回，他們請的是專業的爆破師，不會有危險。但是爆破的時候還是發生了一點意外，在黎樳爬起來踉蹌著要往遠處走的時候，計劃幾秒後才爆炸的膠管火藥提前炸了，火星子燎到了黎樳的身上。

被嚇到了一瞬的黎樳站定，很快冷靜下來，回頭看那片火光，打算接著劇本繼續往下拍。但是唐睿寧沖了過來，在所有人反應之前。他神色緊張地檢查他的身上有沒有被燒到的痕跡，又抓起他的手看裸露在外面的面板。

“沒事，沒炸到我。”黎樳其實被他的突然出現嚇得更重，但他趕緊向他解釋安撫，給他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衣服和面板。

“這是化的妝。”怕唐睿寧誤會，黎樳用手指搓了搓手背上的“傷”。

“早說了不讓你拍！”現在是沒傷到，要是再提前一點炸了呢？唐睿寧越想越後怕，黎樳見他臉色陰沉，就怕他朝導演發難，拽住他，“真的沒事啊，再近點兒其實都沒事的，除了一點熱氣什麼感覺都沒有。”

“那兩人擱那兒演情深深雨濛濛呢？”導演問站在他旁邊的榮驍。

榮驍心說你還有心情吐槽，唐睿寧生起氣來管你是誰都照罵不誤，他自己被炸了都沒事，但江亦瀾不行啊。

導演可不這麼認為，他一直覺得唐睿寧雖然平時看著臉臭，但實際脾氣挺好的，拍攝一直很配合。於是他火上澆油道：“睿寧啊，你不沖過去我們這條都拍完了，你看亦瀾臨場反應多好啊。”

然後他就看見那邊演情深深雨濛濛的兩個人聽完他這個話後又是一陣拉扯，看著像江亦瀾緊拽住唐睿寧，一邊急著跟他說什麼的樣子。

榮驍捂住臉，忍不住開口：“鄭導你要喝點什麼嗎，我去給你拿。”

鄭導擺擺手，“拍完這條。”

爆炸的畫面拍到了，接下來補拍臉部的特效就好。火還在燒，黎樳轉頭望向它們，眼裡倒映出搖晃的火光，先是滿臉的麻木，漸漸地，他的眼底漫上一點水汽，但沒有形成眼淚掉出來，然後他笑了，那麼一點淚水也隨之消失。

這點若有似無的眼淚是劇本外的，導演望著螢幕，感嘆道：“我看亦瀾有演戲的天賦啊。”

唐睿寧默不作聲地站在導演身後，越過螢幕上放大的臉又去看不遠處的人。

導演喊“卡！”誇他演得好，有天賦雲雲。黎樳低頭，不好意思地笑，轉頭對上唐睿寧，腦袋一歪，沖他眨了眨眼。

他還是滿臉的“傷”望著自己，唐睿寧咬著自己的腮幫子，過了幾分鐘才察覺到疼。

演唱會開場，他望著火光露出悽然笑容的臉又讓臺下粉絲失了聲，江亦瀾演技也登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