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寧告訴他：“我不太想見她。”

他主動提，就是願意吐露心事。黎樳靠到他身邊，問：“為什麼？”

“我沒有良心。”唐睿寧平淡地說，“她把我養大很辛苦，但我對她沒有很深的感情。”

“我沒有良心。”唐睿寧重複一遍。

黎樳想了想，“你上次說，你不喜歡遊樂園是因為你在遊樂園走丟過一次，是嗎？”

上次唐睿寧沒有說得很具體，他側頭看了一眼黎樳，點頭，“嗯。”

“那讓你難受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吧。”性格大部分靠天生，但童年的影響至關重要。黎樳握住他的手，說：“你如果真的沒有良心，就不會對她感到矛盾，你會心安理得。”

“但是不想見她也沒關系，你不要責怪自己。”

“我沒有……責怪自己。”唐睿寧下意識否認，但他呆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樳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又說：“那演唱會開完，你帶我去走走吧，去你熟悉的地方。”

“好。”雖然不好在外面停留太久，晚上短暫逛一下還是可以的。

在他們換衣服的中場時間出來跳了首舞曲，八個人都很賣力，臺下粉絲也給了面子，為他們鼓掌歡呼了。後臺碰上，唐睿寧還是冷漠，多一眼都不帶看的，他心情本來就不好，因為回到家鄉，讓他反而煩躁。

演出結束已經很晚，兩人從酒店出來，唐睿寧帶他去了自己小學後面的街。

這裡到了深夜街上人煙稀少，店鋪也幾乎都關門了，只有幾盞路燈，有幾個的燈光還很微弱，好像隨時會熄滅。

但他們卻覺得很自由。

唐睿寧從後面抱住黎樳，指著路邊一家已經關門的商店，“這家以前賣的澱粉腸很好吃，辣醬的味道比別家都香，我放學總來買。”

“你也吃這個啊。”黎樳打趣他，“我以為酷小孩不吃路邊攤呢。”

“酷小孩也是小孩，沒有小孩能抵抗澱粉腸。”唐睿寧說，在他側臉親了一下，“你呢？”

“我？我賣過澱粉腸。”雖然這路上目前只有他們兩個人，但黎樳還是不太放心，被他親了一下以後就讓他鬆了手，兩人並排走著。

“你賣過澱粉腸？”唐睿寧意外地問。

“嗯，有段時間我在夜市給人幫忙炒飯炒麵，攤子上也賣澱粉腸。”沒有過去很久，但回憶起來已是恍如隔世了。

“其實澱粉腸利潤很低，遠不如炒飯炒麵什麼的。”黎樳說，“對了，你還沒嘗過我炒的飯吧，我回去炒給你吃，就沒有人說不好吃的。那個攤主後來還想叫我回去呢，說我在的時候生意特別好，後來還有客人問她，‘那個炒飯的小帥哥呢？’”

黎樳帶著幾分得意地說，回頭看唐睿寧，見他沒說話，眼裡卻是心疼。

“那時候的確很辛苦，但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段經歷。”黎樳轉身去牽他的手，正對著他，自己倒著走路，“攤主是個大姐，對我很照顧，工錢還多給了我不少。”

“我那時候還想過，要是出不了道，我去開餐館是不是也挺有前途的？”

“嗯，可以做網紅餐館了，老闆就是招牌，頂著一張愛豆臉顛勺。”唐睿寧雙手扶著他，怕他倒著走不穩。

黎樳笑起來，“那也不錯。”

“再往前就是我學校了。”唐睿寧指給他看。

他的小學很小，教學樓也很舊，兩人在門口往裡看，唐睿寧說：“沒怎麼變，還是那樣。”

“我小時候的家也在這附近，幾分鐘的路，每天走路上學下學。”枯燥無味的童年，每天回家家裡的氣氛都很壓抑，在學校時也並不快樂。後來離開這座城市去做練習生，才好像得以喘息。

兩人繞到側面的圍牆角落，有很高的樹遮擋，在兩棵樹之間，唐睿寧抱住他接吻。

這附近還有居民樓，夜深人靜，能聽見有人推拉窗戶的聲音。

“我今天並不開心，我不喜歡回家。”一吻結束，唐睿寧抵著他的額頭說。黎樳的睫毛像沾了水汽，抬起眼睛望著他。

今天演唱會前後，唐睿寧都接到了媽媽的電話，連續好幾個。

“但是現在我很幸福。以後我想起這裡，只會想到你和我，我們兩個在路上牽著手走，在樹下接吻。”

“就像因為你，我也不再討厭遊。黎樳抬手撥弄他的劉海，溫聲笑道：“那就只想我，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時候，都只想我，好嗎？”

“我只想你……我只有你。”唐睿寧閉眼再次吻住他。

我何其幸運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