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就是靠關系嗎？風控這麼專業的崗位，一個毛頭小子能懂什麼？”

今天是他就任信貸風控主管的第三天。前兩天的記憶像鈍刀一樣反複割著他的神經——

第一天，他剛踏進28層的信貸部辦公區，原本嘈雜的交談聲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掃過來，探究的、質疑的、甚至帶著隱隱敵意的目光像x光一樣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他聽見有人小聲嘀咕：”這就是空降的主管？看著像大學生實習似的。”

第二天的晨會上，當他提出對現行風控流程的最佳化建議時，副主管陳志明直接笑出了聲：”池主管，理論是理論，實操是實操。您這些教科書上的東西，在我們這兒行不通。”周圍幾個資深風控師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人甚至故意把資料翻得嘩啦作響。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28層，池今安邁步走出，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辦公區的玻璃門映出他挺直的背影——這是厲淩川教他的：”他們越是想看你垮，你越要站得筆直。”

推開信貸部的玻璃門，早到的幾個同事正聚在茶水間閑聊，笑聲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戛然而止。

”......新來的吃主管長的好嫩啊，該不會是白總的小情人吧......”

”噓——”

碎語像毒蛇的信子般縮了回去，但池今安的耳力很好。他面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路過陳志明的工位時，對方正在翻看一份檔案，頭也不抬地說：”池主管，星輝地産的盡調報告我放您桌上了。不過您可能得先查查&09;是什麼意思。”旁邊兩個助理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池今安停下腳步。晨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切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劃出一道明暗交界線。他轉身時，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陳副主管，銀監會發布的《商業銀行押品管理指引》第三章第二十七條，關於存貨類押品的估值方法，您是怎麼理解的？”

茶水間的竊竊私語徹底消失了。陳志明翻檔案的手指僵在半空——這是個極其刁鑽的專業問題，連很多從業十年的老風控都容易答錯。

”我......”陳志明的臉色變得難看。

”沒關系，”池今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剛好能讓半個辦公區聽見，”我把相關條款和案例註解整理成ppt了，十點的部門培訓會上分享給大家。”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畢竟理論是理論，實操是實操，您說對嗎？”

整個辦公區鴉雀無聲。池今安走進辦公室關上門，才發現掌心全是冷汗。

今天，池今安握緊了公文包帶，再次面色如常地走進辦公區。議論聲戛然而止，同事們迅速回到各自工位，只有眼神中的審視和懷疑依然明顯。

”池主管，早會資料我已經放在您辦公室了。”助理小林走過來，語氣恭敬卻疏離。

”謝謝，通知大家九點整開會。”池今安點點頭，徑直走向走廊盡頭的獨立辦公室。

關上門，他鬆了鬆領帶，長舒一口氣。辦公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幾份待審的貸款申請，最上面是星輝地産的五億專案。他剛翻開檔案，手機震動了一下。

[厲淩川：今天加油，我的小風控官。中午12:30，地下車庫見。]

池今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手指輕快地回複：[不好意思厲總，請記得我們現在是”不熟”的關系。另外，你不去自家公司，整天待在白總的公司幹嘛？]

[厲淩川：忘了告訴你，淩江集團是我和白江溪共同持有的，我也是股東之一，大股東。]

池今安：[...........大意了。]

放下手機，他立刻投入到檔案中。星輝地産的報表看似完美，但幾個財務指標的異常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開啟電腦，開始深入分析這些資料的關聯性。

九點整，會議室坐滿了信貸部的員工。池今安站在投影前，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副主管陳志明身上——這位四十多歲的老風控專家正靠在椅背上，臉上寫滿了不屑。

”今天主要討論星輝地産的專案，”池今安開啟ppt，”我在他們的現金流量表中發現了幾個問題。”

陳志明嗤笑一聲：”池主管，星輝是我們合作十年的老客戶了，他們的報表經過三家會計師事務所審計。”

池今安不慌不忙地點選下一頁：”正是如此，才更值得警惕。請看這裡，過去三年他們的應收賬款周轉天數從45天增加到78天，但存貨周轉天數卻從120天降至65天，這在房地産行業是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