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裴安懿越發陰沉的面色,多倫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同這位阿花姑娘,一見如故。”
“多倫傾心於她。”
“她不會嫁的。”裴安懿寒聲道。
多倫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放聲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本王就不奪人所愛了。”
裴安懿起身離開。
長公主府上中了些迎春花,夜裡幽香陣陣。王阿花睡覺時總喜歡在窗上開啟一個小縫隙,聞著花香入睡便能睡得很好。
而今晚,王阿花卻失眠了。
原因無它,王阿花腦袋裡一直在想白日之事。
她不大明白多倫王子的話是什麼意思,為何又忽然說看上了自己,為何又說什麼……奪人所愛雲雲……
還有她家殿下的那一句,“她不會嫁。”
平日裡安眠的花香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鼻腔,鑽進她的大腦,此刻就像是一團團黏膩粘手的餈粑一般把她腦中的思緒團團黏住,燻得她混混沌沌,想不出任何東西來。
這輩子她心裡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亂過了。
王阿花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想著橫豎是睡不著的,於是幹脆披著外袍,拿出自己前些天在梁廚娘那裡討來的一壇子酒,翻身出去,打算來個月下獨酌,一醉解千愁。
哪知推開門,王阿花一呆。
今晚沒睡著的不單她一個人。
作為裴安懿的貼身侍衛,她同她家殿下自然是睡在一個院子裡的,院子中央有一棵粗壯的柳樹,初春,這棵柳樹還沒來得及長出什麼葉子,光禿禿的樹枝杵在那裡。
此刻,這光禿禿的樹枝下站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背身對著王阿花,月華灼灼,她的背影宛如夜裡的一汪冷泉,靜謐又孤獨。
王阿花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
王阿花思忖著,或許她家殿下也在憂心著要和親的事情。
她很是理解,並且貼心的打算退回去在房中獨自喝喝悶酒,將對月傷懷的空間留給她家殿下。
正好一陣夜風吹過,耳力極好的王阿花聽見不遠處的人兒低低咳嗽了幾聲。
王阿花欲要收回的腿滯在了半空之中。
輕風中她家殿下的輕衫貼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她家殿下穿得是不是,有點少了……王阿花思索了一下,覺得她家殿下從小養尊處優的,去年又生了一場風寒,看起來很是不抗凍。
她折身從櫃子裡取出一件比較厚實的袍子,向柳樹處走去。
望見王阿花,裴安懿眼裡閃過驚詫。
王阿花沖她笑了笑,將手中的袍子遞給了裴安懿,指了指自己懷中的一大壇子酒,開壇喝了一大口。
王阿花本意原是想說自己來給你送外衫,我出來喝完這壇子酒便走。
但裴安懿顯然是會錯意了,或許是覺得王阿花是想說,衣服一起穿,酒也一起喝,遂拿過王阿花喝過的那攤子酒,也喝了一大口。
“唉別——”王阿花瞪了瞪眼睛,剛想阻止,裴安懿已然一大口酒入肚了。
不出意外,面前的人被一口烈酒辣到了嗓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王阿花忙不疊的拍著裴安懿的後背,一邊幫她順氣,一邊道:“這酒烈,不好多飲。”
裴安懿面色嗆得通紅,輕輕握住了王阿花的手腕,懨懨道:“孤知道這酒烈,孤聞得出來。”
言罷,又是一口烈酒入肚,裴安懿掩袖咳嗽得更加劇烈了起來。
王阿花一把將酒壇子奪了過來,出聲道:“殿下,你要是想喝酒,我去廚房拿點果酒過來與你一道共飲。”
聽聞她要走,裴安懿將她的手腕握的緊了一些。眼眶微紅,輕聲道:“你為何不問問我,為何我自小在宮裡長大,卻單單一聞便能聞出烈酒?”
王阿花望著面前人微紅的眼眶,心中一滯,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貼著裴安懿的手腕處好像有一串火苗,那一寸的面板熱得發燙,直沖她大腦和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