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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接近傍晚,裴安懿用了晚膳之後天便漸漸黑了下來。
別院的柳樹今年也長得很好。
院子裡養了一群斑鳩,在一群名貴的鳥兒中顯得格格不入。
斑鳩好養活,不大費心思今年便多了許多。
裴安懿沒在院子裡安排什麼值守的女使,平日裡也只有兩個年邁的灑掃嬤嬤會進這個院子裡來灑掃。
吱吖,她緩緩推開木門。
房中的陳設無一處改動,桌案之上還放著一支幹涸的毛筆,案上放著厚厚一摞宣紙。
裴安懿俯身坐下,緩緩翻動著宣紙。
上一層的字跡尚且能入眼,越往下翻,宣紙便越是陳舊,上面的字跡也愈發的像鬼畫符起來。
裴安懿笑意達眼底,她的眼前浮現起她的身影——靜坐在房中的一角,案前擺放著一疊潔白的宣紙。她皺著眉抿著唇一筆一劃地書寫著,每一個字都傾注了她全部的心力,盡管字跡歪斜,卻顯得異常認真。
宣紙翻到最後一頁,裴安懿的笑容漸漸凝固。
整面宣紙,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名字。
寫字的人雖寫得歪歪斜斜,但一筆一劃,寫得皆很認真。
少女未曾宣之於口的縷縷心事,而今在紙上一覽無遺。
沉寂的心又生漣漪,裴安懿不禁想象是怎樣的情感驅使她如此執著地寫下這些名字?
啪,風起,將木門吹得吱吖作響。
門扉被風輕輕推開,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帶著淡淡的柳葉香。柳葉沙沙作響,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話,如今都隨著這風,飄散在這寧靜的院落之中。
裴安懿盯著這面宣紙,在案前坐了一夜。
燈油燃盡,月色沉沉。
一夜枯坐。
天剛剛矇矇亮之際,她頂著眼下的烏青,喚出暗衛傳信。
受了一夜的涼,裴安懿皺著眉頭揉著頭,她的頭痛得厲害。
她清清冷冷地開口,
“去代孤知會張小姐一聲,就說……就說她的訊息以後不必再跟孤說了。”
“喏”
沈蝶應聲之後,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見。